上,她含著點笑,像在揶揄,又像在無奈。
隨之遊說:“又怎麼了我的主子?”
她看見仲長狸伸出指節,往一邊指了指,道:“你聽過一句詩嗎?”
隨之遊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暗夜中,雨下,隔壁院子的梨花顫顫巍巍抖動著身軀,美得脆弱至極。
然後,她聽見仲長狸話音含情帶笑:“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什麼帶魚。
隨之遊奇怪地看仲長狸,卻先看見他仍是在笑,但雨珠落在他髮絲上,眼睫上,臉上,乍一看竟卻也似流淚一般,襯得他風流漂亮的面容愈發郎豔獨絕。
恍惚中,她覺得她好像聽過有人念過這首詩,又覺得自己好像知道這首詩。
但她怎麼也想不出來什麼,就問:“春帶魚和一般帶魚有什麼不同嗎?”
仲長狸也想了下,“沒吃過,不知道誒。”
隨之遊道:“那你說什麼春帶魚?”
仲長狸:“剛剛我覺得這樣我比較好看,想讓你回頭看我。”
隨之遊:“是挺好看的,下次別了,趕緊進去吧,凍死了。”
仲長狸很是矜貴地伸出手指,“帶路。”
“行了行了,知道了。”隨之遊一把握住,拉著他進屋了,“下次直接說,讓我回頭看看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蛋,我就回頭了,在哪裡磨磨唧唧什麼。”
仲長狸打著摺扇,端得一份好派頭。
他道:“我剛剛在決定一些事,一時失神。”
大約是關於呈遞貪腐名單的事情吧。
隨之遊便問道:“那你做好決定了麼?”
仲長狸笑起來,“做好了,剛剛用你回不回頭打賭做決定。”
隨之遊饒有興致,問道:“這是不是太草率了?”
仲長狸笑眯眯道:“你不知道麼?聽聞世間人只有在做賭徒時,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樣的結果。”
隨之遊感覺有些道理,卻也說不出來,便不再說。
仲長狸望著她,仍是笑。
他想,她應該不知道,三步路的距離,半分鐘的時間,卻已經足夠讓他祈求二十七次。
回頭吧。
回一次頭。
只要回頭了,就證明這一次,他將要做的事情,是對的。
很多賭徒尊崇狐神,總覺狐神比其他神更容易實現他們的願望。
但他們焚香供奉時應該沒有想過,狐神自己的願望也需要祈求,甚至和孩童在心裡想著“打個賭,如果小花家裡的樹結果子了,就代表夫子不會來學堂。拜託拜託,一定要結果,結了就是我贏了,贏了夫子肯定不來!”時擁有如出一轍的虔誠。
——以一件微不足道的事跟自己、跟運氣、跟未來打賭。
“轟隆——”
兩人進入房間時,天空一道雷電閃爍下來,牆邊梨樹嘩啦啦被吹下一大片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