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裡胡哨的裝飾飄帶:“市局邊兒上這個時間點不好打車,排隊都得半個小時起步——再晚回醫院一會兒,喻大夫可就不止罵人這麼簡單。走吧,我車在院子裡,給你免費當一回教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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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推拉對峙佔據上風的喜悅之情十分得意忘形地鋪滿了邵桀這張清朗如玉的俊臉。
但他這會兒肩負重任,不好嘚瑟得太明顯,只趁著在車座後排安置這一堆雜七雜八零嘴的空當,樂不顛兒地快把嘴角咧到後腦勺兒上面,縮著肩膀鑽進駕駛座位之前先搓了搓上揚得顴骨發酸的側臉,清了清發乾的喉嚨,聳了聳僵滯的肩,躍躍欲試地握住了方向盤。
“座位調一下,蜷著不難受嘛你?”江陌慢悠悠地撈起安全帶,留神瞥了邵桀一眼,先提醒了一句,隨即抬起視線,覷著這小孩兒屏氣凝神英勇就義的表情,忽然就有點兒擔心自己的生命財產安全。
“……嗯那個……起步會嗎?”
“會。一踩,二掛,三打,四鳴——”
邵桀鄭而重之地扭頭看向江陌,堅定又可靠地眨了眨眼,隨即佯裝淡定地重新把緊張得發木的腦袋僵硬地轉回來,一字不差地謹遵駕校教練和考場教官的教誨,做起了開車上路的預先準備——甚至起步口訣嘀咕到半道,還不忘把“鳴笛示警”這一要義貫徹到底,抬起胳膊“啪”的一聲直不愣登地敲向方向盤中間,然後豎起耳朵聽見市公安局大院裡盤旋而上直衝雲霄的喇叭聲響,再次扭過頭來,無聲又期待地看向捂著臉歪靠在車門邊沿無語凝噎的江警官,直等著她一言難盡甚是違心地點頭稱讚,這才繼續把後半句學車必背順口溜認真唸完:“五看,六松,七抬,八放——”
“……車燈沒開。”江陌實在忍無可忍地搶在邵桀抬腳給油之前提了一嘴,然後緊盯著他猶豫地挪蹭右手準備探向撥杆的動作,抬手壓住了他蠢蠢欲動的胳膊,眼神示意再三未果,索性囫圇個兒地撇開了狗屁的委婉:“沒讓你開雨刷器,車燈旋鈕在儀表盤左下——沒霧沒雨不上高速你開什麼遠光……別看我,看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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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略顯緊張的一人一車還在尷尬地磨合當中,但好在邵桀車感不錯,戰戰兢兢地開過兩個路口差不多就算上手,臉上那點兒遮掩不住的糾結緊繃都鬆快了不少,乖順地在暢通無阻的主幹道上保持平穩的車速,還能分神抽空地朝著江警官瞄上幾眼。
江陌打從警隊出來就纏裹了周身的倦怠,跟車教練的精神頭兒只強撐到邵桀總算認路地把車拐向了直達中心醫院的公交路線,肯定地對著邵桀鼓勁認可的一瞥,功德圓滿似的長舒一口氣,蜷縮著窩在副駕駛的座位裡,漫無目的地望著空蕩蕩的路面。
邵桀關切的眼神一飄,揪心得眉頭蹙得老高,儘可能避重就輕地繞開具體的案情相關:“不是說人都抓到了,回隊裡審訊就行了?結果……不是很好?”
江陌先沒吭聲,犯困得微微垂下的眼瞼抖了一抖就抬起來,沉默了幾秒,翻出手套箱裡抹布擦了擦擋風玻璃上的哈氣,調了調空調的出風口,勉強淡然地說:“……高墜案和持刀傷人的案子差不多了,估計明後天發了通報,新聞就能看到。但——”
邵桀默不作聲地開車,聽見話音戛然停在這兒,略微蹙了下眉,沒再追問多說。
江陌有點打蔫兒,舔了舔嘴唇上幹翹的死皮,端正地靠坐著,倚仗著肩背傷處的沉鈍刺痛保持清醒,喃喃地開口:“都是預料之中的結果,但還是有點兒……”
無能為力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