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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又過了十餘日,秦舒小額銀票發行的章程早就寫好了,只是陸賾是戶部尚書,此刻生死未知,陛下也沒有任命新人。此前那番條陳叫陸賾扣下了,此刻戶部無人做主,倒是也批不下來。

倒是派去天津的錦衣衛回來了,朝廷上上下下都吵成了一鍋粥,有人力主調了閩浙的軍艦來,擴大搜救範圍,話裡話外都是北邊的水師不可信任的意思。有人說已經葬身大海了,現如今最要緊是叫衣冠入土為安,查清海難的真相。

雪片般的摺子飛入了玉溪宮的御案,老態龍鐘的皇帝淵默不語,他雙腿盤坐在陰陽八卦陣中間,外頭傳來皇覺寺幽幽的鐘聲,聽得十八聲,這才睜開眼睛來,問左右:「昌元到皇覺寺祈福去了幾日了?」

旁邊站著一身道袍,頭頂還帶著香葉冠的馮大監:「陛下,公主正月初七就去了,已經快兩個月了。」

廣德帝老了,雖說他年輕時就不大看奏摺,老了就越發不肯看了,只問問這掌印太監:「內閣怎麼說?」

馮大監彎著腰站在那陰陽八卦陣外邊,不敢踏進去:「崔閣老說,陸大人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即便是找不到屍首,也要叫衣冠入土為安才好。已經找了一個月了,說有身還的可能,那只是狂生胡言。」

廣德帝站起來,雖然已經三月份了,他身上還穿著厚厚的棉袍,沉著臉道:「朕好好一個實心用事的學生,都叫這些人給禍害了。」

這些人是那些人?這樣的話,馮大監不敢答,只當做沒聽見,捲了袖子過去倒水磨墨,過一會兒便見廣德帝揮筆寫到兩個字——文襄。

經天緯地曰文,闢地有德、甲冑有勞曰襄。陸賾三元及第,奔波戰事,平定倭患,這諡號倒也算名副其實。

第98章 朝野上下人人噤若寒蟬

秦舒乘著馬車到尚書府的時候, 已經是深夜了,一路行過去,一整條衚衕都掛滿了素白的輓聯和花圈。

珩哥兒撩開馬車簾子, 就這路旁的燈籠, 緩緩念道:「是名臣子,是真儒將, 當代郭汾陽,到此頓驚梁木壞;為天下悲, 為後學惜, 傷心宋公序, 從今誰頌落花詩——玉熙散人, 娘,旁人的輓聯都寫明瞭姓名, 怎麼這個只寫別號?」1

秦舒把簾子放下,道:「玉熙散人是當今陛下的別號!」

馬車停住,車夫放下馬凳, 秦舒抱了珩兒下去,丁謂已經等在側門了, 一身素白的麻衣:「姑娘, 小公子, 這時節只有家裡的下人, 弔唁的人都散了, 你們隨我進來吧!」

秦舒點了點頭, 進得門, 走過一條長長的甬道,這已經是三月快四月份了,天氣已經熱了起來, 只這甬道十分陰冷。

到了放棺木的正堂,守靈的人已經叫丁謂遣了下去,空蕩蕩的亂飄著白帆,珩兒緊緊跟著秦舒,他年紀小,無可避免地害怕起來。

旁邊丁謂用託盤承著一套斬衰孝服,滿目悲慼:「小公子這半年來,眉眼越發像爺了。爺從前在宣府的時候說過,那摺子給了姑娘,用不用都在姑娘您自個兒。倘若您還是不願意,也由得您。」

旁邊有個黑漆盒子,丁謂拿過來,開啟來,一份兒一份兒的文書攤開來:「這是爺在日昌隆的份子,留著給姑娘和小公子體己。這一份兒是爺歷年來積攢的古籍書畫,以前說過是要留給小公子的。」

秦舒此時已不缺錢了,但是接過這文書瞧了瞧,卻也吃驚,竟然是日昌隆一層的乾股,此刻拋手也不下百萬兩銀子。

秦舒卻覺得拿著燙手,陸賾的死雖然只是自己順水推舟,但是海船航行到何處,具體方位的確是自己傳的資訊,她放了回去,道:「丁謂,這些錢,等老太太赴京奔喪,你交給她吧,我不便拿。」

她蹲下來,把那套斬衰孝服一層一層給珩兒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