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這個郡公就是欒信的。
正常情況下,國主跟臣子示好就是加官進爵,給錢給權。如果直接給欒信奏效,她當然捨得,一步到位給開國國公!問題是他的脾氣不可能接受!他會接受就不是欒公義了。
沈棠就是強迫對方受這份恩典。
欒公義不肯收對吧?
沒事,那就讓苗氏母子去收。
欒信還能梗著脖子讓先主遺孀將吃到嘴的鴨子吐出來?還是他能眼睜睜看著先主留下的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欒公義前腳走,後腳有的是人找這對失了庇護傘的母子麻煩!
這個郡公,不收也得收!
這份恩情,不受也得受!
沈棠氣得不行,恨欒信性格太軸,不知不覺語氣帶著幾分委屈,質問欒信:“我知道,秋文彥對你是有救命之恩,白月光麼,我懂!你願意為他肝腦塗地,赴湯蹈火,難道我這些年對你就不是掏心掏肺了?你有個頭疼腦熱,我恨不得親自提著太醫去你府上,一個治不好就多去幾個。早年你的腿還沒好全,一到陰雨天就疼,我都恨不得直接替你受。”
“知道你不喜望潮,我也從未偏袒他。”
哪怕顧池又爭又搶還玩的一手好綠茶,沈棠都沒有在二人之間偏心過誰,難道還不能證明自己這顆真心?雖然她的心分成了好多份,但每一份都保真啊,秋文彥賣的是假貨!
“……外頭那些讀書人說我刻薄寡恩,說我苛待元老,開國多年爵位都捨不得給。公義,我那是捨不得嗎?”根本就是因為窮得給不起,也捨不得委屈自己人,早年封爵跟一統天下再瘋狂加封能比?有些話沈棠真的不吐不快,“為了讓你回心轉意,我可以捏著鼻子給不喜歡的人爵位,割頭髮送去秋文彥墳前認輸!他這個色批老菜鳥又菜又愛玩,還有一顆玻璃心!他哪次贏我了?他命都輸給我了!現在他躺地裡了,我要跑去跟他認輸。”
因為子虛影響,她這幾年可看重頭髮。
以發代首,賦予頭髮更沉重的意義。
若此事傳揚出去還不知會震驚多少人,有心之人還能用此事當把柄攻訐沈棠,萬一倒黴流傳到後世,後世之人也要指指點點的,但她對這些不在乎,她只在乎當下的人。
“我那是輸給他?”
沈棠越說越氣,恨不得將人挖出來鞭屍。
脫口而出道:“我那是輸給你!”
她付出這麼多心血,欒公義居然還是想要掛印辭官,跟自己一拍兩散,相忘江湖。
實在是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氣得沈棠都想學一學霸道強制橋段了。
“欒公義,我只問你最後一次!若你還是不改決心,我也可以放手!”腦中十幾級颶風,但真讓沈棠將對方腿打斷關起來也不可能。沈棠扼住他的手腕,眼眶泛著紅絲,“此事——究竟能不能揭過去?還是說,你我君臣相伴多年始終抵不上一個秋文彥?”
沈棠幾乎要將欒信逼到牆角。
欒信沒做回答,他只是微微垂眼,任由濃密長睫投下兩片陰影。他就這麼安靜看著沈棠,漆黑眸子映照不出喜怒哀樂。沈棠跟他對視良久,視線觸及他手腕紅腫,頹然懊惱,鬆了力道,放開對他手腕鉗制:“行!好!”
沈棠唇瓣動了動。
仍是無法強迫自己說出允許他離開的話。
逃避一般道:“孤倦了,欒尚書隨意。”
最壞結果也只是第二天收到欒信官印。
中部大陸這邊樂觀一些也要打個三五年的仗,忙起來就不會想東想西了。說不定等她哪天能清閒下來,還清荀貞欠下的、比她命還長的賬單,她連欒信長什麼模樣,什麼聲音都記不得了。屆時,說不定就能一笑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