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顧飛舟自始至終都沒瘋。
這幾年,他雖然意志消沉,客居益州,但也並未對妖異失去警惕。在有人開始傳言益州將亂時,他就做好了一切準備,以蜀中興亡為己任。
益州人本就好看戲,大唐百戲繁盛,參軍戲更是因為貼近百姓、語言幽默,而受眾最廣。所以起初戴九爺進城時,他並未留意。
慢慢的,他發現城裡各處主要裡坊,大街小巷都被戲臺佔據。人們不事生產,全都痴迷看戲。店鋪關門、學堂遣散、就連周邊村莊一些種地的村民,都任地裡長出荒草。這便大大的不對勁了。
接著,他便發現了臺上表演的人,居然是當年死在戎州還劍樓的小野菜。他在臺下瘋狂地喊,小野菜也確實看向了他,似笑非笑,有情還似無情。最後他乾脆在小野菜出城的路上,直接鑽進了車轎之中,想要問個明白。
可這個小野菜,對他雖說是知無不言,而且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說進他心坎裡。但他也很快確定了,這個長相酷似小野菜的人,並不是小野菜。
人死當然不能復生,戲臺之上終究都是幻夢。
他本就是幻術世家,立刻明白了這妖異的技倆。他便用自己的方式,開始做局。
先是喚醒一部分人。
他和一行用灌頂術喚醒迷途之人不同,他玩弄幻術時,有個非常簡單的方法,可以判定自己是否中了術——撞珠。幻術師隨身都會帶一個小盒子,盒子裡有個小儀器,上面掛著七顆鐵珠,將儀器擺在平整處,拉起一頭,放下去撞中間的五個珠子,另一頭的一個便會因震動而飛起。
若在現實中,撞擊會越來越弱,最後停止。但中術後,這撞珠戲會永遠演下去,除非人力干預停止。
他將一些當地益州學堂的師生聚集在一起,先給他們看撞珠,以此覺醒了一部分人。
接著是衙門裡的差官、種地的田舍郎、經商的店家小二。
一些人一看便醒,一些人依舊迷而不覺,一些人中術太深,連眼睛都不肯挪開戲臺一刻。
但好在這一來,還是有不少人被他覺醒了的。
他將這些最先覺醒的數十人,教會了製作撞珠儀,好讓他們傳播開來,拯救更多的百姓。
第二步,便是找出這個戴九爺的老巢。
他沒有一行那套至陰至陽的理論,他只是透過觀察發現,這戴九爺每日帶領戲班,出城即消失無蹤,而且地上毫無車轍印記。
這又是一重幻術。
他在某天太陽落山,在戴九爺收拾行囊時跟著擠進了他的轎中,以幻術附於戴九爺隨身帶著的傀儡上。
還劍樓的幻術歷經百載,已經有了大氣候,更何況他只需騙過戴九爺一人,並不困難。
戴九爺上了車,看了看躺在座上的傀儡,果然沒有發現什麼。
轎簾合上了,他開始卸去妝容,摘掉假髮髻。儀容整理完畢,順手習慣性地去碰觸傀儡人的機關。
這一碰,正巧碰到了顧飛舟的尾椎骨。許是一按之下沒有感覺到機關被按下,他湊近了去按,這次用上了力道。顧飛舟被他按的一陣痠麻,知他是動用了內力,立馬明白過來。情急之下,顧飛舟暗運縮骨功,便聽尾椎骨嘎達一聲,果然跟機關一樣被按了下去。
戴九爺這才滿意的別過臉去。
就這樣,他裝著傀儡,坐著轎子,來到了文翁坊。
戴九爺所在的這處民居,想是租住下來的。裡面幾乎沒有任何裝修,連床也沒有。看來這妖異雖修成了人身,但其前身應是個動物。
屋裡一股刺骨的腥臊味,更可見他依然保留了做動物時的習性,就地方便。
他被放進了一個角落,用雜草堆了起來,遮住了視線。
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