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解深知自家師姐是個有主意且要強的人,以沈君那脾性,二人多半會投緣。不過,徐解萬萬沒想到,寧師姐竟然真的一去不回了!車隊返程唯獨不見寧燕三人。 徐解問回來覆命的心腹下屬。 握著憑几把手,不可置信地揚高聲線:“什麼?你說寧師姐他們留在隴舞?” 下屬重重點了點頭。 雙手遞上一封寧燕親筆信函。 徐解接過這封信的手指都在抖——他可沒忘記寧燕留在隴舞郡的大前提是啥,那位沈君難道真是女兒身?費了點兒功夫才撕開火漆,取出裡面的信紙,展開一目十行。 看完,他長舒了一口氣。 口中喃喃:“我就說沈君怎會是女兒身……真是被文釋這混小子誤導了,虛驚一場。” 寧燕在這封信明說她留隴舞郡的真正原因,亡夫宴興寧文氣化身【烏有】身隕永固關,她失去宴安,連為他收殮屍骨都做不到,便想著長居隴舞郡幾年,一來安心撫養女兒囡囡,二來也能讓囡囡在距離她父親最近的地方長大,讓時光撫平喪夫喪父之痛。 沈君治下隴舞郡百廢待興,治所治安尚可,她們母女暫居此處也不用擔心戰亂。 至於沈君女子身份…… 寧燕隻字未提。 徐解這邊能“自圓其說”。 他小心翼翼收好這封信函,撫平褶痕放入書案一側木匣,對下屬道:“過幾日,你再跑一趟隴舞郡,送些銀錢過去。師姐性格要強,不喜受人恩惠同情,但她畢竟孤身一人帶著倆孩子,生活總有不便之處,倘若手中寬裕一些,有銀錢傍身,也不會太窘迫。” 為何是過幾日? 因為信函上還寫了讓徐解幫忙找幾位學識紮實的女師,最好是人品端正、性格寬和,沒有家世牽累的。徐解對女師瞭解不多,府上的女師也是夫人跑去相看挑選的。 尋找物色需要時間。 徐解當天便跟夫人說了此事,夫人不解地問道:“聽聞那宴夫人少時拜得名師,底蘊修養不比教導閨閣的女師強?若只是教導家中女童啟蒙,一位女師也夠了。” “師姐沒解釋為何……” 夫人忍不住小小吃味。 “她沒解釋,你不問緣由就幫?” 徐解道:“不問也猜得出幾分緣由,她與興寧二人曾有創辦學院,繼承宴師家學的願望。只是時局不許……她願意找點事,分分心神,暫時忘卻喪偶之痛也是好事。” 夫人見徐解說得頭頭是道,忍不住又問:“創辦學院?那為何請的卻是女師?” 徐解猜測:“因為書院學子是女郎?” 這不是沒可能。 寧燕一向很有主意。 宴興寧都拗不過她那種。 “她能幹出女扮男裝拜師求學這事兒,再建個只招收女郎的書院也不算駭人聽聞。” 徐解的口吻帶著幾分無奈。 夫人忍不住嗤笑:“富家女子唸書識字,只是為了日後中饋管家。那隴舞郡苦寒偏僻,連個像樣的門戶都沒有……在那裡創辦書院能招來幾個學生?庶民人家的女郎倒是多,可她們學了這些又能有什麼用?還沒有學著如何耕田紡織來得有用……” “宴夫人這麼做不是在誤人子弟?庶民之女學了點東西,心氣便高了,如何還能忍受面朝黃土背朝天?不是害人?再說,她不受嗟來之食,但創辦學院哪處不要錢?” “這錢從哪裡來?” 徐解沒搭話,只是淡淡看著她,後者敏銳意識到丈夫情緒,抿抿唇,收斂弧度。 他問:“又有誰跟你嚼舌根?” 簡單幾字讓夫人心頭火焰熾盛:“什麼嚼舌根?不能是我自己這麼想嗎?” “你這話,若放在其他場合,或是其他人身上,我也不說你什麼。”徐解明白對方在擔心什麼,同時又不理解她為何會擔心,“可寧師姐是同門師姐也是恩人,為夫對她尊重且敬佩。以世俗男女揣度我倆關係,看輕了寧師姐,也徹底看辱了徐文注這個人。” 徐解沒有勃然大怒,連語氣都很平靜,但夫人卻能從他神情看出幾分不滿。 她窘迫又羞惱地扭過頭,難過道:“揣度?世俗男女?是,她有鯤鵬志,方方面面凌駕妾身這燕雀之上。你與那寧圖南開懷長談,你們志趣相投、惺惺相惜,妾身只是內院女眷,只知道中饋瑣事,比不得你們都有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