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的小院,推門進去,安大娘正在院子裡餵雞,見我進來,她淡淡地笑了笑:“葉姑娘來了。”
“大娘,遠兮還沒起床嗎?”我笑著拿過她手裡的飼料盆,“我來吧。”
她也不推辭,任我把雞食拿過去,輕聲道:“遠兮去幫人抄書了,說了這兩天不回來。”
“呃?”安遠兮竟不在家,我怔了怔,“抄書怎麼不在家裡抄?”
“那邊說是什麼孤本,不放心讓遠兮帶回來,只能留在府上抄。”安大娘拍了拍手上的飼料末,走到院角的大缸裡舀了勺水,倒進旁邊的盆裡洗手,動作輕柔斯文。我看著她的舉動,心裡有些怪怪的感覺,這安大娘的談吐舉止,一舉一動,看起來都不像個粗鄙村婦。她年輕的時候應該是長得極美的,否則也生不出安遠兮這麼漂亮的兒子,只是長年累月的勞苦生活把她的美貌消磨殆盡,華髮叢生,皺紋滿面。
她洗完手,抬眼見我看她,笑了笑:“葉姑娘,我去弄早飯,你要不要在這裡吃飯?”
“好啊,我來幫你吧。”我撒了幾把雞食,讓雞們飛奔去搶。安大娘笑道:“不用了,我一人行了,你幫我叫安生起床吧。”說著,指了指右邊的廂房。
“那小鬼還沒起來?”我放下飼料盆,推門進去。這應該是安遠兮的房間,因為屋裡有兩張床,大床緊靠右牆,小床豎著靠在床尾一側,安生就躺在床上。我笑著走過去,看見安生閉著眼睛,趴睡在床上,髮絲凌亂地覆在臉上,噘著嘴,嘴裡一串亮晶晶的口水絲,滴在枕頭上,枕頭上溼了一小片。
“懶蟲,起床羅!”我捏捏他粉嫩的臉蛋,安生唧叭了一下嘴,仍舊閉著眼睛呼呼大睡,樣子可愛極了。我玩心大起,捻起一縷頭髮,用髮梢在他臉上輕拂,他聳聳鼻子,不耐煩地用手揮了一下,還不醒?我好笑地繼續逗弄他,他連揮了幾下手,終是癢得打了個噴嚏,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大懶蟲,快起床,太陽都曬屁股了!”我笑著掀開他的被子,怔了怔,“噗哧”一聲笑起來,這小鬼居然只穿了個肚兜,光著屁股蛋子。我拍了下他的屁股,笑道:“小鬼,屁股蛋蛋被人看光光了,羞死羅!”
他清醒過來,拉過被子蓋到身上,臉紅成蘋果:“葉姐姐,討厭啦……”
“快起床!”我笑著捏他的臉,嗯,手感真好。他不安地在被窩裡動了動,囁嚅道:“知道了啦,姐姐先出去……”
“呵,還不好意思呢,我偏不出去!”我打趣他,他又羞又氣地嚷,把臉埋到被子裡去:“葉姐姐!”
“得了得了,我不看你行了吧,我背過身去,你別悶死在被窩裡了。”我笑道,站起來,打量起安遠兮的房間,對牆是衣櫥,靠窗有書桌,旁邊是書架,我走過去,隨手取了本書翻,見安遠兮在書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注,仔細看了看,都是他看書的一些心得,這書呆子看書還挺認真的。我笑了笑,這古代的書看著真累,豎排版,無標點,得自己琢磨著斷句。我隨意翻了翻,便沒了興趣,擱回架上。
目光落到書桌上,看到桌上有一卷半攤開的卷軸,好奇地開啟,怔了怔,是一幅裱糊好的畫,那畫兒竟是我那日氣書呆子不理我時,給他畫的烏龜像,大大的卡通腦袋,揹著小小的龜殼身子,看上去呆頭呆腦,我本以為他那日氣得奪了去,早就撕了洩恨的,沒想到他竟然留著,更沒想到他竟然拿去裱了起來,這畫兒被裱畫的師傅看到,不知道會笑成什麼樣子,也虧得他敢拿出去。可是……,他為什麼要留下,為什麼要裱糊……
畫的左下角,題了幾個字,我細細一看,似乎是一句詩,“無心醉裡楓愁客,有意閒中菊對誰”。我的心一顫,像是偷窺了別人的秘密,趕緊將那畫兒捲起來,放回桌上,有些手足無措。心“卟卟”地跳起來,這書呆子,好端端題詩在這畫兒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