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戰陣的帶兵大將軍,他以前不知道殺過多少人,按說早已經心如止水。
但現在的他心臟卻蓬蓬亂跳,口中竟然有些發乾。
倒不是緊張,也不是畏懼。
恍惚中,他感覺自己好象已經不是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而是一位久經風霜的西軍老卒。正跟隨著童貫、种師道,种師中一干西軍統帥,奮戰於燕京戰場。
在那片戰場上,西軍的前輩們也同樣面對著契丹皮實軍精銳,也同樣在吶喊著奮勇衝鋒。
吾生也晚,沒能趕上那場決定宋、遼兩國國運的大決戰,不能和細菌的前輩們一道並肩殺敵。
可是,父親當年不就在西軍楊可世相公麾下當兵嗎?
那一戰之後,他就沒有了任何訊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可無論如何,他老人家都為我大宋,為我漢家的家國奮戰過,流過血。男兒大丈夫,就得如父親那樣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才算不負今生。
是的,那一戰確實決定了宋、遼兩國的國運。遼人雖然擊退了西軍,守住了燕京,可元氣大傷,最後被順勢南下的女真滅國。而宋軍這一敗則暴露了虛弱的本質,引起了女真人的覬覦,這才有後來的靖康國恥。
試想,如果那一站,我大宋能夠拿下燕京,又該是什麼樣的情形?
那日,我大宋,我的父親面對的就是眼前這群敵人。
父親未能戰勝他們,大宋未能戰勝他們,但我可以的,我能夠殺出封鎖,掌握部隊。我會帶領踏白再回來,給這群契丹狗一點顏色瞧瞧的。
父親,你看著吧,兒子可以的!
一記連枷打倒一個敵人之後,岳雲又瞬間將契丹的第二隊遠攔子打穿。
不過,很快,第三隊敵人又來了。這邊偌大的動靜已經徹底地驚動了耶律馬五,一隊又一隊遠攔子從遠處朝這邊匯聚。
上次建康之戰,因為船隻有限的緣故,皮實軍又沒有帶馬,無法展開,就好象是被縛了手腳一般。此刻在空曠地帶野戰,頓時將所有的力量都發揮出來了。
“大宋,大宋!”岳雲等人大聲怒嘯。
“俺們是泗州軍,天下第一個泗州軍!”
“遼狗,白溝河、燕京的血仇,咱們先算上一算!”
眼前是不住落馬的契丹人,在岳雲兇猛的衝擊下,幾無一合之敵。
原野上到處都是跑散的無主的戰馬,哀聲長嘶不住傳來。
岳雲手中的連枷已經被他先前在救援一個同伴的時候甩了出去,此刻他手中換上了一柄骨朵。在敵人手中的長矛刺空的瞬間,狠狠一抽,正好抽在敵人的胸口上。在兩馬交錯的瞬間,他看到那個遠攔子的鋼製護心鏡被骨朵上的釘子扯成碎片,身上的鐵甲就好象是紙糊一般。
破甲,還有什麼比骨朵、金瓜更犀利的兵器呢?
已經不知道打穿了多少次遼人遠攔子的堵截,尾隨追來的敵人也越來越多。身後,蹄聲如雷,越發響亮,那轟鳴彷彿就在耳邊,敲得人腦子裡隱隱發漲。
不經意朝後面看上一眼,全是閃亮的刀刃。許多遼人都張弓搭箭,身子隨著戰馬上下起伏,將一片又一片羽箭射來。
背上的鎧甲不住發出丁冬的響聲,就好象是被無數石子砸中。
鏖戰了半天,他們已經是渾身背箭,遍體帶傷。早已經顧不得這些羽箭是否扎進肉去,又是否傷到了內臟或者筋骨。反正只要能動,就必須戰鬥。
不管怎麼說,綿密的箭矢還是延緩了岳雲等人的速度,特別是好幾匹戰馬都中箭受傷之後。
如此一來,今天夜裡所遇到的最大一隊遠攔子騎兵就繞到了他們前頭,排好了隊型衝來。
黑夜之中,前面全是黑壓壓的人影,大家也懶得去數究竟有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