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也不是沒有想過提醒留守司的決策者,並說在北岸發現了兀朮主力。可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使,誰都不拿他當回事。說發現敵人主力,那不是廢話嗎,女真的主力不是一直就在北邊嗎,要你多嘴。
明明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偏偏又無能為力,這樣的感覺非常不好。
現在的他只能坐在中軍帳中,默默地端詳著憑藉記憶畫出的南京江防地圖反反覆覆地看,把周圍百里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中。
此刻,王慎只能寄希望於蝴蝶效應。李成既然已經接受招安,那麼,宋將即將面隊的河北籤軍應該沒有那麼強,希望他們能夠一舉擊潰敵人,並在兀朮趕到之前從容過河收兵回營。以一場還算過得去的大勝,提振留守司各軍士氣。
在真實的歷史上這一場慘敗除了將一部分船隻丟給金軍之外,最大的問題是留守司精銳喪盡,士氣低落,在後來女真人過河之後,幾乎沒有組成任何象樣的抵抗。女真人一衝,宋軍軍無戰心,頃刻之間就散得乾淨。就連岳飛這樣的戰神也約束不住部隊,只得悵然轉進,從此脫離宋軍主力,獨立作戰。
在主力精銳喪盡之後,整個建康的兵馬都被杜充派上了戰場,泗州營自然也不能例外。
以泗州軍的訓練程度,上陣殺敵,成嗎?
想到這些,王慎心中沉重。一大早就讓杜束去留守司打聽訊息。
按說,今天又到了士卒休假的日子。因為擔憂,王慎取消了休假,讓士卒留在營中訓練。
杜束這段時間在泗州營的日子過得很愉快,首先,王慎這裡雖然沒有從留守司領到過軍餉,可津貼卻是一文不少地按時撥發,有了錢,可算是能養家餬口了。其次,王慎對大家又非常客氣,未語先帶三分笑,約之兄約之兄地喊得親熱,從來不擺長官架子。他這人談吐風雅,且非常有趣,是個妙人兒,和他相處當真是如沐春風。
最最叫杜束得意的是,他一下子為往日的同僚好友解決了官職和吃飯問題,大家紛紛對他表示感謝,又以他馬首是瞻的意思。杜束是個濫好人,又重情義,好面子,自覺簡直就是孟嘗君再世。
大夥兒雖然都掛著副指揮、虞侯、承局、勾當公事的職務,可王慎卻不讓他們帶兵,自然是怕大夥兒有二心把部隊帶跑了。
吃人家的飯,就得有食客的覺悟,大家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擺正位置。
在這段時間裡,成天都坐在中軍帳中看看書,喝喝茶。聊天聊累了,就到操場上看看士兵操練,日子過得逍遙。高興了,還可以請個假回家看看妻小,真真是事少離家近、睡覺睡到自然醒、位高權重責任輕。
他們又不懂軍事,真去帶兵還嫌煩呢!
做軍官掌軍權也沒有什麼好,得天天在操場上和士兵一樣操練,被日頭曬被雨淋,頂風冒雪,累成狗。每天下來,身上的泥都能刮下一斤。咱們好歹也是做過主薄、司戶、司刑的官兒,和粗人一樣在土裡打滾,象話嗎?
再說,每天早晨要跑十里路,想想就叫人覺得可怕。真去掌兵,我等非死不可。
當然,這麼閒下去也怪無聊的。聽到王慎讓自己去留守司打聽訊息,杜束立即來了勁,和幾個同僚一道興沖沖地出了軍營。
很快,那邊就有訊息傳來,說是果然在長江北岸發現了河北籤軍,杜充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戰機,軍令如流水一樣下去,命前軍和中軍立即上船渡江索敵。
王慎心中彷彿是中了一擊重錘,急問那支河北籤軍屬於哪一個部分,統軍大將是誰?
帶訊息的回來的是一個姓鄭的副指揮使,以前在州衙做司民,是個老於文牘的老吏員。也不懂軍事,想了想:“好象是個遼人,契丹,姓馬名五。”
王慎大驚:“耶律馬五?”
“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