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道:“閉嘴”
想要身邊的嘈雜聲統統消失,想要這些手統統消失,想要一杖將這覆滅的世界擊碎。
柺杖甩出去,彷彿擊中了什麼,有人痛呼,有人急著喊:“太太”
顧達突然清醒了一些,想要出聲說話,沒想張口,喉間發出的卻是無意識的破碎音節,連他自己都聽不分明,緊接著就覺得身體失去了控制,驀然一沉,再站立不住,向後便倒……
舒歡是在旁看見顧達失去理智,揮杖打人的,不巧的是正擊中林氏的臉頰,力道很大,打得她那張保養妥當的臉青腫了大半邊,隨後顧達就倒了下去。
場面再次混亂起來。
舒歡心裡徹底沒有想法了,只覺得眼前上演著一出接一出的鬧劇,有一種黑色的滑稽感
她一直知道顧家明爭暗鬥不止,不是什麼善地,但沒想到這些奔騰暗湧的兇潮,一旦噴發出來,會具有如此大的破壞力。
綺閣金門,錦衣玉食,滋養出的是仇恨的種子。死掉的人,病倒的人,一個接一個,就彷彿一副多米諾骨牌,只要伸指輕輕推倒一張,其餘的牌就一張壓一張的倒個乾淨徹底。
這地方真可怕待久了,不知道會不會被這種陰翳的氣氛傳染得抑鬱。
舒歡不由自主的伸手扯住了顧熙然的衣裳,幸好身邊還有他,若是獨自一人,她此刻就想不管不顧,頭也不回的逃出去了。
顧熙然也不想圍上去充什麼傷心孝子,只是冷眼看著紀丹青忙著救護顧達,覺得他這個大夫真是夠盡職盡責,但攤上這種接連出事的人家,也真是夠倒黴總之一句話:方氏太無辜可憐,顧達自作自受
才想著,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衣裳被舒歡拽住,他心裡一跳,不動聲色的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握緊,不需要再言語,他的態度很明確,無論何時,無論何地,執子之手,不離不棄。
紀丹青這晚再沒有離開顧家,他是在替顧達開完藥方,替林氏上完藥之後被顧熙然留下的。
顧熙然揹人時說話很直接:“家裡人倒了一片,事情鬧得這樣大,老太君那裡也瞞不了多久,再說明日僕告就發出去了,陸續就有人上門弔喪,老三和顧萱那頭的事還未料理清楚,到時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氣倒累癱,你不如直接住在這裡,也省了來回奔波之苦。”
紀丹青看看他,疲憊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顧熙然即刻就讓人去打掃客房,特意挑了一所離生梅閣較近的院落。
他使喚人不奇怪,奇怪的是被使喚的那名小廝,往常是跟著顧達的,自認貼身服侍家主,比一般小廝身份要高,因此被別人使喚時都極不樂意,但偏偏不巧這會就站得離顧熙然最近,被顧熙然喚過來了,他竟也沒露出半點不樂意的神情,而是趕著點頭哈腰,殷勤周到得有點過頭,還追著問:“要不要找兩個擅長推拿的丫鬟?我看紀大夫今兒累得慘了,該好好休息才是。”
這種時候,適合安排這種事嗎?
別說紀丹青苦笑著連連擺手,就連顧熙然都聽得黑了臉色,哼一聲道:“大可不必”
那小廝的建議被駁斥了,他也不尷尬,還露著點非常榮幸的笑,興沖沖的轉身去了。
候著此人去遠,紀丹青就微微笑道:“風向轉了。”
顧熙然哪能聽不出他話裡意思,分明是指顧熙天死了,顧熙仁毀了,老太君和顧達臥病不起了,甚至連林氏都受了點損傷,這顧家之大,還能稍微拿個主意的,只剩下他了,於是從前那些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貓貓狗狗,都趕著來拍馬屁獻殷勤了。
可惜的是這種權力是顧熙然不屑要的,他也沒有覬覦顧家產業的心思,當場就冷笑起來:“我只希望他們別再折騰了,讓我過兩天安生日子。”
話是這樣說,但事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