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櫟握著紙杯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意逐漸隱了起來。
饒是再遲鈍的人,現在也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他的心事多少跟她有關,或者說是跟奚顧有關。
何況她一點都不遲鈍,只是偶爾會裝傻。
時櫟默默抿住嘴唇,跟在他身後走了出來。
從今早在陽臺起她就察覺出他對她態度的突然反常。她抱他的時候他沒有回應,身體也僵著,顯然是有些抗拒的姿態;起床後她用微波爐時燙了手,餘光裡瞟見他臉都朝她的方向轉了過來,可是最終沒有過問;她提議去公園,他沒否定,但反應明顯也很不熱絡,來時的路上她說晚上想吃海鮮,他回了一句沒胃口,之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
昨晚她睡著之前一切都還是好的。她確信他總不至於是在事後後悔,但真正的原因,她不敢問出口。
她覺得自己現在面對他就像是做賊在前,因為心虛,只能逃避。她怕萬一問出來的答案跟她所預想的一樣,那至少目前她還沒有想出來該如何跟他解釋,而如果不去問的話,她起碼還能暫時安慰自己,假如他真的知道了這件事,反應不應該是這樣。
他追查了那麼久的案子,心裡自然是很不甘,最好的朋友也因此而死,他對這件案子裡的人恨之入骨,如果現在讓他知道奚顧跟封嶺的關係,即便沒有證據能證明奚顧參與了那些齷齪事,他在情感上也絕對無法接受。時櫟能想像出來他的反應,震驚、憤怒、質問、決絕,總之不該是現在這樣,平靜,冷淡,無事發生,絕口不提。
她帶著這種無力的僥倖心,沉默跟在他身後,可越是想這樣說服自己,就越是忍不住另一個念頭。假如,假如他真的已經知道了,那他現在這樣又是在想什麼呢?
時櫟慢慢停下腳步。
前面的人也停下了,在一個射擊遊戲的攤位前。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兒穿一身迷彩的衣服,端著比他矮不了多少的遊戲槍,瞄準的動作都有模有樣,可就是打不中,十次下來臉上已經委屈巴巴的就快要掉眼淚了,他媽媽在旁邊摸他的頭:「不能哭哦,林林不是最想當警察了嘛,警察叔叔會哭嗎?」
小男孩兒繃著小嘴忍住眼淚,認真搖了搖頭,看得圍觀一些大人忍俊不禁。
媽媽領著他去拿參與獎品。時櫟走到周覲川身後,拽他的袖子:「警察叔叔玩這種遊戲應該很厲害吧?」
他淡淡回:「沒玩過。」
時櫟晃了下他的胳膊,指著前面禮品櫃最高那層:「我覺得一等獎那隻白色的小狗還不錯,你去打回來吧,帶回去給砂糖作伴。」
周覲川低眸看她一眼,她挽著他手臂,狹長的眼睛彎起來,慵懶語調裡莫名帶一點嬌憨,這麼近在咫尺一張生動的臉,任她提出來什麼要求,被請求的人都無法拒絕。
他付過錢,拿起來剛才小男孩兒的那把槍。
遊戲到底與真實的射擊不同,他前兩次都沒找到手感,後面儘管發揮得還不錯,但最終的成績算下來還是跟一等獎差了一點。
時櫟拉著他去領禮品。二等獎是個頭飾,巨大誇張的蝴蝶結髮箍。
她推他:「你幫我挑一個。」
周覲川看那一筐花花綠綠,隨手拎出來一個。
身側的人嫌棄:「不要。我最不喜歡粉色了,你什麼時候見我穿過粉色啊。」
周覲川聽言深深看她一眼,放回去,又拿起來個黑色的,看她認真戴到頭上,正了正,笑眯眯問他:「好看嗎?」
他看著眼前的人,半晌沒有作聲,最後抬手給她掖了下額角落下來的一縷頭髮,低聲道:「好了。走吧。」
回去時兩人走的是另一條小路,更近但也更陡一點,中途有幾段斜坡沒有臺階,時櫟的鞋子滑,最怕走這種路,前兩次都膽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