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白刃戰,而白刃戰的殘酷之處在於雙方的交換比是可怕的一比一,也就是說你在殺死一個敵人的同時,你也會被另外一個敵人的長矛刺中。
戰場上人挨人,人擠人,根本就沒有迴旋騰挪的餘地,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儘快用最大的力氣朝前猛戳,直到有一方承受不了這種高烈度的廝殺徹底崩潰為止。
在兩軍如容發瘋的刺蝟相互撞擊的瞬間,王慎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裡,站在高處,他努力睜大眼睛朝前看去。這是新兵成訓之後的首戰,那些老實本分的農家子弟還從來沒有上戰場見過血,見過戰友慘叫著在自己身邊倒下去,見如此輕易的死亡。
他們可以嗎?
泗州軍,挺住,挺住!
剛一接觸,無論是泗州軍還是契丹人,排在最前頭的刀盾手瞬間被掃蕩一空。彼此都顯得有點慌亂。
谷烈一刀盪開刺過來的一柄長槍之後,發出一聲吶喊。
如上次平原鎮之戰的情形一樣,突然間,汪大年那都的長槍手突然抽出背上的短矛,用盡全身力氣朝前投去。
泗州軍佔了地利之便,幾百根矛杆子從天而降,夾帶著轟隆的風聲落入密集的契丹人陣中,釘在大約二十來個人身上。
耶律馬五的人正在發瘋似地朝上衝去,受到這一打擊,頓時一頓。
藉著這個機會,谷烈繼續大喊:“牌子手,補位,向我靠攏!”
這樣的營陣訓練,盾牌手推進,長矛手直刺,盾牌手再向中間靠攏恢復密集陣型的幾個變化,在這半個月中,泗州軍也不知道訓練過多少次,早已經被軍官的喝罵和軍棍折磨得麻木了。
正如訓練時軍官所說的那樣,只需要按照命令做好自己的動作就是了,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也因為這樣,根本來不及多想,士兵們踏著戰友的屍體,同時朝中間一靠,又吶喊著朝前徐徐推進。
做出同樣反應的還有契丹人,宋遼百年以來大大小小的仗不知道打了多少,對敵人的戰術熟得不能再熟,打到後面,雙方使用的都是同樣的戰法。
“卑鄙的宋狗,靠攏,靠攏,衝上去,衝上去!”耶律馬五紅著眼睛大聲下令。
今天遇到的敵人出乎他意料的頑強,鏖戰半天,我契丹精銳竟然沒有佔到半點便宜。加上先前被神臂弓射殺的人,傷亡數字已是大大超過宋人。
不像昨天在大江北岸遇到的敵人,只一個接觸就潰了,絲毫沒有長矛見紅的勇氣。
西軍殘餘的精銳果然了不起,宗澤練出的兵果然了不起,杜充把看家的本錢都拿出來了。
渡江這麼長時間了,部隊竟然還沒辦法朝前推進,耶律馬五看了看前方宋軍大營,心中也是焦急。那裡面可有兩萬人馬,雖說已然盡數混亂。可誰也保不準他們什麼時候就能恢復過來。且,別忘記了,在西面十里還有陳淬的一萬中軍。而自己只有一千人,如果在往常。即便是兩軍擺開了陣勢,他有信心靠這一千人將敵人徹底打垮。
可是,現在遇到這群難纏的敵人,他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試想,若是所有的宋軍都如此敢戰,那又是何等可怕的場景?
必須想個辦法儘快解決掉敵人。
就在這個時候,山坡上的神臂弓又開始射擊了。
這些狡猾的宋狗,顯示經過先前的幾輪齊射已經標定了落點。他們居高臨下,不用害怕誤傷自己人,將箭雨越過步兵大陣,直接覆蓋在契丹人叢集中。
耳邊全是“咻咻”銳響。
一個衛兵大叫著揮舞著手中的大刀,想要將射來的弩箭盪開。
可神臂弓的力量何等之大,竟撥之不開。
突一聲,那個衛兵抓著刀柄的右手中箭,四根手指齊唰唰被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