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工,實際上根本就是奴隸。
即便是鴉片生意,也遠比奴隸生意,更光明正大些,奴隸生意所挑戰的是人最起碼的良心。作為一個讀書人,他自然不屑於做這種“生意”,實際上,除了一些下三濫會這麼幹,幾乎沒有幾個買辦會做這種生意。
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朱宜鋒進了趟城,不僅談下了下批生意,同時還談成了另一個生意——買人!從太平軍的手裡直接買人!他果然不放過任何發財的機會,可卻喪失了最起碼的良心。
“你知道華工到了外洋,他們要受多少罪嗎?銀子,銀子真的那麼重要嗎?”
二兩銀子一個壯丁,如此廉價的壯丁是前所未有的,運到澳門等地的“華工市場”一個壯丁至少可以掙十幾兩,現在,看著朱宜鋒,他甚至有一種感覺,眼前的朱宜鋒心狠甚至遠甚於洋人,如洋人一般冷血。
而相比於洋人私掠、拐騙華工不同,朱宜鋒卻是借太平軍之手,直接強掠百姓,對於太平軍而言,這是一個無本買賣,只會讓太平軍紛紛投身於這一“無本產業”之中,而眼前的朱宜鋒將要開創的是什麼,是一個最血腥的、最黑暗的“產業”。
“說完了嗎?”
儘管李子淵的質問讓朱宜鋒的臉色甚至有些掛不住,但是他還是笑著問道。
“沒說夠,致遠,如果……”
“子臨,我絕不會把那些人賣給外國人!”
朱宜鋒的語氣顯得很平靜,原本他並不準備現在解釋什麼,可他卻沒想到李子淵的反應會這麼大,不過,顯然他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那你要幹什麼?”
不賣給外國人?那個為什麼從太平軍的手裡買人?
“其實在進城的時候……”
提及進城的路上目睹的那場殺戮,朱宜鋒的手在輕輕發抖,充滿懊惱的聲音非常低落,他默默的將自己目睹的那一切說了出來,最後閉上眼睛說道。
“賊至殺盡剃髮人,兵來,盡殺蓄髮人,”
有些超前的引用了這一番史書上的記載之後,朱宜鋒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
“子臨,難道我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這般殺來殺去嗎?看著老百姓像韭菜似的讓他們一茬茬的殺著?”
朱宜鋒的話讓李子淵睜大眼睛,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可是那江中的時而飄過的浮屍,卻在他的眼前閃過。
“怎,怎麼會這樣?”
李子淵喃喃著,可又看著朱宜鋒說道。
“那你買下他們……”
“買下他們,至少,能給他們一個刀下留人的藉口吧!”
朱宜鋒苦笑著,這至少是一個不殺人的藉口。至少將來,太平軍攻城的時候,總能少殺一點人。
“是嗎?……”
李子淵只感到一陣心寒。他知道,這並不是朱子編造的。但……
“可,你能救下幾百人,又怎麼可能救下所有人。”
“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朱宜鋒朝著窗外的長江看去,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在自己提出“人口買賣”時,那位東王雙眼冒光的樣子,畢竟,相比於白銀、生絲以及茶葉,人幾乎就是取之不盡的。
“可,救下了他們,又能怎麼樣呢?咱們總不能把他們都運到上海吧,那樣的話,會不會若來什麼麻煩?致遠,你想過沒有?”
“嗯……這?”
偏著頭思索了一會兒,朱宜鋒點點頭說道。
“嗯,暫時還沒想過……”
這確實是個問題,人好買,可買下這些人幹什麼?難道就這麼浪費銀子嗎?縱是自己有萬貫家產,又豈能經得起這樣的“揮霍”?
做善事,偶爾為之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