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覺得幸福,一種被等待,被惦念的幸福。
就像那次蘇格蘭大雪,她握著水杯站在走廊裡,看到他回來時臉上剋制不住驚喜的表情,還有每次她從廚房裡探出頭時,繫著圍裙微笑的模樣。
我知道,我正在選擇一種將來我也許輝後悔的日子。
她說。
錯了,後悔的人應該是他。
他為什麼會讓她進入到自己的世界,為什麼他要在此刻,離她千山萬水的義大利忽然想起她的離去?
她和他,已經沒有關係了。
四十五、回頭太難
“Thomas說,辭職的話按規定要提前一個月申請,但你可以特殊一點,不過還是要再做兩個星期,把手頭上的工作都交接好才行。”米蘭說著,將手中的葡萄遞了過去,卻發現眼前的人猶自發呆,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
“天真?”米蘭拍了拍她的肩膀。
“那不像他,”天真忽然開口,放下手中的水杯,目光中摻著幾縷激動的情緒,“他不對勁。”
“你說誰?秦淺?”米蘭受不了地給她額頭一記暴慄,“你腦子燒壞了是不是?到現在還在為那個冷血的男人考慮?”
天真蹙著眉沒有說話。
別人不懂秦淺,她懂。他為人淡漠但不絕情,處事有分寸但從不失風度,從一開始吸引她的,就是他從容優雅的君子氣概。像她這種的情況,放到任何一個優點素質的男人都會趕過來看她,而他沒有,這太反常,只能說明一種可能性,那就是他在刻意迴避。
如果她的猜測是真的,那他為何要回避?她冥思苦索,心裡隱隱感覺到一些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我要去找他。”他決定當面去問個清楚。
“你省省吧,”米蘭將她按回床上,“Thomas說他人在義大利,明天才會回來。”
他去了義大利?
天真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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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倫敦時已近晚上十點。
秦淺拎著手提箱,仰首望著夜色籠罩下的樓層。微弱的燈光從窗戶裡透出來,Sean應該還沒有睡。
他想起也有一個人,曾經站在這個位置仰望,那時,她的心裡在想什麼?
——你為什麼要回來,回到這裡?
——我想看看你,我回來,只是突然想看你一眼。
如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露立中宵?
工作繁忙時的時候,比現在更奔波,卻從來沒有感覺像此刻這樣地累,這樣身心俱疲地乏力。
進了家門,放下行李和外套,空氣裡有食物的香氣。
Sean的房門關著,應該是睡覺了。
他掃了一眼餐桌上扣著的碗盤,忽然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他驀地轉身望向沙發,目光觸及那個蜷著的嬌小身影時,瞬間凝眸。
好半天,他腦子裡一片空白,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終於抬起腳步,緩緩走到她身邊,卻遲疑著不敢伸出手,彷佛他一碰,她就會消失不見。
——我一直覺得,很多事物,如果太美好,都不會是真實的。
忽然就想起,那晚她坐在他旁邊,小心翼翼地輕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這一刻,他明白了她當時的心情。
忍不住想碰他,為了看他是不是真實的,會不會消失。
而他比她懦弱,連碰觸的勇氣都沒有。
為什麼回來?他很想問她。
他自以為胸有成竹,事事在握,可她卻從來不按牌理出牌。
將她身上滑落的薄毯拉上,她翻了一身,他屏息,不敢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