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地去關窗子,回身時竟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青釉窯瓷,碎聲譁然迴盪,春溪提心回頭,發現榻上那人依舊沉睡,春溪也不敢收拾碎瓷,木偶般靜佇了一會兒,取來兩隻“錫奴”,小心塞進被褥子裡,不曾想,這近距離的窸窸窣窣聲卻將她吵醒了,她驀然睜眼,戒備地盯著她看,“你做什麼?”
“奴婢,奴婢方才想給娘子被褥裡塞兩隻錫奴取暖來著,不想竟吵醒了娘子。”
鄭媱撐坐起來,目光依然放在她臉上打量。
春溪詫異,她不知幾個時辰前還平易近人的娘子緣何突然之間就對自己多了許多戒備,畢竟自己一言一行皆小心入微。她不再說話,轉了身蹲去地上收拾破碎的瓷片。
鄭媱掀開被褥看了看,果然看見兩隻取暖用的錫奴,賠禮道:“對不住,我休息時不喜歡別人近前。”
春溪手中收拾碎片的動作停下,猶豫再三,轉首看向鄭媱:“奴婢,奴婢有個問題,想問問娘子。”
“你說。”
猶猶豫豫再三,春溪期期艾艾地問:“娘子,娘子可是姓鄭?”
如食野之苹的鹿聽見拉弓的聲響,鄭媱驀然明目盯住春溪。
“娘子不必戒備,奴婢其實猜到了,”見那眼底閃過難明的心事,春溪的心怦怦直跳,倉促垂首,拾起碎瓷裝匣,一轉臉再次對上鄭媱緊繃的臉色和晦暗不明的眼睛,扯起嘴角笑道:“娘子著實不必驚慌,在這盛都,恐怕沒有哪個府裡的下人會比右相府裡的下人更忠於主子、更願意為主子肝腦塗地的了。相爺和衛夫人派奴婢來照顧鄭娘子,更是對奴婢信任有加,奴婢至死也不會出賣鄭娘子和相爺的。”
鄭媱沉默,微揚了唇,不欲拆穿她,不料她過來掖了被子一角,眼光閃閃爍爍,再一次試探地同鄭媱講話:“昨日,御前都指揮使徐統領來相府搜人一幕好生驚險,奴婢當時躲在闌干一角,窺見徐統領提著劍向馬廄走去的時候,真是為鄭娘子捏了一把汗。奴婢想衝上前攔住他,可奴婢是個貪生怕死之人,奴婢,膽子小。。。。。。那徐統領於大曌十大驍勇之士榜上有名,不僅驍勇,更是以當機立斷、明察秋毫而著稱。據說他看誰一眼都能把人看得心虛,眾人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每次去誰府中拿人時,那府裡連只蒼蠅都崩想飛過,說起來,他此番前來搜捕鄭娘子,還是第一次無果而返,躲在一方馬廄裡的娘子竟能從他眼皮子底下死裡逃生,真是佛祖庇佑娘子。”
“哪裡是佛祖庇佑,徐令簡將我搜出來了,是你們相爺出面,算是跟他討了一個人情。”鄭媱便給了一個她想要的回答。
“哦。。。。。。”春溪望著她笑:“原來如此,奴婢聽說此前相爺曾為鄭娘子授業六年,看來鄭娘子在相爺心中,是衛夫人都比不上的了。”
“你出去吧!我累了。”
得到預期的答案,春溪點頭,慢慢退出闔門。
鄭媱腦中閃過馬廄裡的一幕:當他以手握住劍刃的時候,徐令簡說了一句“好自為之”。。。。。。
她料定:春溪背後那人應該不會再有動作,在自己傷勢痊癒得差不多、能夠自如活動時,將找機會來會會自己。。。。。。
冬雪逐漸消融,紅杏枝頭春意盡展,右相府裡的女人們都換上了與之相得益彰的淺緋色春衫,忙忙碌碌地穿行在春花爛漫、綠葉成蔭的廊道間。
鄭媱所居乃是右相府一處僻靜荒蕪的園子,地勢較高,站在窗前向外放眼窺看,幾乎能俯瞰整座右相府,園子外圍卻被林木、假山、池苑層層圍住,十分隱蔽,置身其中的人就像身處於甕。如今春意盎然,佳木秀而迭翠,花如雲蒸霞蔚,滿目奼紫嫣紅正堪右相府的如日中天。車馬不絕,賓客聲喧,即使身居僻靜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