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喝下的,是人血。
不是普通的人血。只有稟性極陰極寒者的心血,能夠緩解這個嗜血之咒。
母親為了他,四處尋找稟性陰寒之人,再從中選出健康、乾淨、美麗的少女,將她們帶到幽冥島上,然後,終結她們如花的生命,將她們心中之血,注入那一盞盞美麗的琉璃杯。
珍珠紅,琥珀濃,酒盞杯握在他蒼白而修長的指間,美得讓人心顫,誰又知道,這美麗後邊,是何等的罪惡,殺戮?
他終於將酒盞打碎,再也不肯喝下這一杯杯鮮血。這是他第一次忤逆母親。酒盞落地那一刻,他看到母親眼中的痛楚與悽傷。
破碎的聲音透過了時空,彷彿從不可知處傳來,他的心猛地收緊,彷彿被多年前的回憶猛擊了一下,痛得再也說不出話。
千利紫石注視著他,眼中也有了淚光,這麼多年來,她一直能看懂他的痛苦,也一直默默侍奉在他身邊,但卻無能為力。
她的聲音哽咽起來:“殺了她,就能終結這一切痛苦,如果少主人不忍下手,就請讓紫石代勞!”
言罷,千利紫石左手一抖,將相思手上的繩索繞在她脖子上,強迫她抬起頭來。另一手運指如鉤,向她胸口直插而落!
“住手!”小晏一聲輕喝,紫袖微張,一蓬散亂的紫氣從袖底湧出,在相思和千利紫石之間砰然爆散。
千利紫石低哼了一聲,右手手腕頓時脫臼,指尖鮮血淋漓而下,相思胸前也是一片血痕,不知是千利紫石的還是她自己的。
小晏雙眸神光閃爍,似有不忍之色。他本無心傷到兩人,只是此刻真氣已全然不受控制,若一個不慎,不僅自己血脈頓時逆流,而且兩人絕難以承受其真氣,必定重傷。這樣僅受輕傷,已經是萬幸了。
然而他自己的情況卻頗為不妙。一招擊出後,全身凌亂的真氣似乎都脫離了約束,在體內恣意亂行,不時猛烈反噬。
小晏再也無法控制,雙手支撐著地面,身後的長髮凌亂的垂散開來,鋪散在木板上,額頭上也是冷汗淋漓,全身都在一團凌亂的寒光中微微顫抖。
千利紫石不顧自己的傷勢,將相思推開,撲上前去。她一手扶住小晏,一手放在口中,用力一咬。鮮血頓時從她嘴角流出來,染在因疼痛而蒼白的臉上,顯得十分詭異。她小心翼翼的將流血的手腕遞到小晏唇邊。
黑暗中,小晏澄淨如秋夜一般的目光從亂髮後面透出來,冷汗已經將他額間的散發溼透。他輕輕搖頭,似乎想盡力將千利紫石滴血的手從眼前推開,而另一種壓抑不住的慾望又從他蒼白的唇間升起——那是對人類鮮血的慾望。
他用力握住千利紫石的手,全身微微顫抖著,像是要抗拒,又像要攫取,猩紅的鮮血一滴滴滾落在他本是永遠一塵不染的衣襟上。
相思轉開臉,她已不忍再看下去。
她已然明白了,為什麼初見千利紫石的時候,她的頸間會留著那可怕的巨大創口,為什麼嶽捕頭會斷定小晏身上有血腥之氣,為什麼小晏在甲板上會逼她脫下衣服,為什麼當她反抗的時候,僅僅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血痕,就會讓他突然瘋狂般的想殺死自己。
相思將目光投向茫茫水波,心中一陣刺痛。眼前這具宛如神佛一般完美無暇的身體,居然同時棲息著魔鬼的慾望,需要不停攫取人類的鮮血才能延續。
相思回過頭,透過他夜幕一般垂散的亂髮,隱隱看到了他雙眸中的淚光。那不是為自己的痛苦而流淚,而是年少的釋迦太子,在偶然的機會里領悟了人類的生老病死,卻感到深深的迷茫、痛苦、孤獨、而又無可奈何。
相思心頭一慟,或許千利紫石是對的,若真能為他解開血咒,那麼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如果她的身體還能行動,她或許也會毫不猶豫的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