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什麼你這麼傻?我教了你一百年,你什麼多沒學會,怎麼獨獨將這痴傻給學去了?庸才!”
“我一個人傻便夠了,你怎麼可以也這麼傻?……你知道……我捨不得……”
他這一翻傻子論聽得我頭暈眼花,不過他這般鄙夷傻子,卻叫我莫名地生出一種憤慨,傻子哪裡不好了?沒聽說過傻人有傻福嗎?
“從一開始,我便知曉是你救的我……那隻兔子,我第一次看見時,便一眼看出是你,但是,我只當不知……因為我知道再見便是殺戮,可是我下不了手。即便你騙了我,殺了我,即便我每時每刻都提醒自己要恨你,要親手殺了你,可是隻要一面對你,再好的駐防和策劃頃刻之間便潰不成軍,不值一提。我不但下不去手,竟還常暗暗期盼看見你,中毒一般,連我自己都鄙棄自己……”
“那夜,我沒有醉……可我只當自己醉了,抱著你,抱緊你,擁有你竟讓我真的醉了。我竊竊地滿足,唯願天荒地老。彷彿無論什麼恩怨都不過是過眼雲煙,這樣的念頭驚到了我,讓我痛恨我自己,痛恨自己為了你心軟到連性命、尊嚴都可以捨棄。”
“我故意喚穗禾的名字,只是想提醒自己不能被你迷惑。可是,當觸到你瞬間落寞的神情,看見你離去的凌亂腳步,我的心好疼,連呼吸都是疼的,我恨不能追上去告訴你,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那天,你隻身前來幽冥,你竟然對我說你愛我。我一時間心跳都停止了,雖然連頭髮絲都知道這是一個謊言,可是我卻信了,飲鴆止渴一般不能自己。我口中雖然諷刺著你。可心底卻因為有你這句話而溫暖起來。”
“我逼自己對你說出狠言,我對你說:‘你再說一次愛我,我便立刻殺了你。說一次,剮一次!’其實我知道,只要你再說一次,我便會什麼都放棄,不顧一切、不擇手段地將你牢牢綁在身邊,再深的仇恨皆拋諸腦後……可是,你走了,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了呢?”
“看見你化成一片霜花蒸騰而去……我以為我死了。曾經被你一刀穿心都不及這般痛……可是,我卻沒死……為什麼你每次都可以這麼狠心?”
聽他這般自言自語,我不知道是何感受,只覺得恨不能立刻便成一顆葡萄來讓他歡欣。
可是怎樣才能變呢?正在我左右為難,不知所措之時,不想周遭竟起了變化,有水氣在慢慢向我聚攏,一點一點凝結在我周身,最後將我固定地不能動彈。
我心中一念閃過,不好!
然而,為時已晚。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像一隻被松脂凝結其中的飛蛾一般,被那些水氣包裹著從他的眼眶之中滑脫而出。
原來,我竟是宿在他眼瞳之中的一滴淚,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分離……
此刻,我竟生出一絲不捨,在下落的瞬間,我回頭看他,根本不是什麼醜陋不堪的妖怪,入眼的是一個極清俊的公子。
意料之外,又似乎所有皆在意料之中。
命中註定罷了……我一聲嘆息,落下。
尾聲
花好月圓
那清俊的公子撐開了一把紙傘,遮去漫天的花雨,俯身伸出手去,“錦覓,我來了。”
禹廟漁梁口,浮舟落日過。瀑聲衝峻壁,經影漾層河。樓煤青山廊,律亭錦樹彼。
徽州城南面有一個小縣城,名喚歙縣。歙縣之中,有一家小鋪喚做棠樾居,專賣文房四寶。
這本沒有什麼稀奇之處,此處盛產奇石古松。奇石石質堅韌,澀不留筆,滑不拒墨,造硯極佳,人稱歙硯。而以古松所制之墨,落墨如漆,萬載存真,便是享譽天下的徽墨。當地之人就地取材,故而歙縣之中十步行來,不是做文房四寶的作坊,便是賣文房四寶的商鋪,這棠樾居夾雜其中,似乎無甚出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