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聶駁古再次看下去的時候,女孩兒與她的同伴已經離開了,嫉妒又恢復為原來的姿勢,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發生過。黑髮男人靠著欄杆滑坐在地上,黑色的眼珠微帶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虛空。自從來到第四區,聶駁古就處於一種詭異的亢奮狀態中,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但身體卻亢奮得不像樣。他知道為什麼,那個黑暗王者在黑暗中沉寂的身影依舊殘留在他的視網膜上,鮮明無比。
父親,如果我們是錯的,又為什麼會存在呢。
他的第一個孩子要有多悲哀,才會說出這種自我否定的話呢。聶駁古將身子蜷起,雙手抱著膝蓋呆呆地想著。愛莎曾經這樣對他說過:“胖子,他們都說你皮粗肉糙,盲目樂觀,怎麼欺壓都不會受傷,只知道沒心沒肺地活著,那其實是因為你根本沒把他們放在心上,怎麼會受傷呢?你給我的感覺是這樣的,你是你世界中的國王,你的王國之中永遠只有你一位國王,你幾乎不會讓別人進入你的王國,你小氣得連權利都不願去擁有——因為那代表著相應的義務。無論其他人多想走進你的王國,哪怕你站在城樓上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臉焦急而又虔誠的圍著城牆轉了一圈又一圈,你也絲毫不為所動。你連讓他們進去王國表現的機會都吝嗇給予,親愛的,你簡直自私得讓人無可奈何了呢。”
猥瑣的,欺軟怕硬的,沒心沒肺的,自私的……幾乎所有負面形容詞都可以掛在他身上。愛莎說的沒錯,他就是自私,無可救藥地自私——別人的自私則是表現為過分注重自己,而他的自私只不過表現為過分忽視他人。鞏固自己的城堡,將試圖入侵的一切拒絕,包括他的、孩子們。他的孩子試圖入侵他的王國,所以才引起他的強烈拒絕。
——是這樣嗎?
在這之前,聶駁古都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他狼狽不堪地從懶惰面前逃走的那一刻,心臟湧上的酸澀騷動提醒了他一個事實:其實從很久以前,他或許已經將他的孩子們迎入他的王國了。如果他們都是不相干的人,他根本不會憤怒、傷心、甚至被逼到快要崩潰。聶駁古絕對會沒心沒肺地活著,被豢養起來也就只不過是換了一個主人一樣,面對他們就和麵對埃莫森沒什麼差別,哪怕被上了也不會有多大反應,要知道第七區的人向來是沒有節操的,大家都有爽到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聶駁古在潛意識中已經將他們擺在了“孩子”的位置,他是個孤兒,從未感受到所謂的父愛,所以他只能根據聽說而來的“正常父子關係”來想象雙方的相處。在聶駁古做好心理建設、為父子之間的相處努力之前,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迎來了毀滅性的破壞。
如果我們做錯了……可是,父親,你從來沒有教過我們啊。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這……算不算是一種自作自受?繞了一圈,原來罪魁禍首還是他。聶駁古眯著眼想,他遲了一步,於是他們的一切都被扭曲了,被腐化的關係如同暗黑蛛絲般將他與他的孩子纏繞,剪不斷,理不清。
然後聶駁古逃離了懶惰,他覺得他更需要逃離他自己。大腦中的思緒被青年悲哀無力的姿態撕成碎片,聶駁古只能本能地從那堆碎片中選擇最初的一個目標——去見嫉妒,於是聶駁古來到了皇家學院。他知道“他們”誰都沒有跟上來,因為他沒有再感受到那種被黑暗盯上的壓力。這讓聶駁古無意識地放鬆下來,他待在靜悄悄的觀察室中,沒有人來打擾,那被逼迫得快要生鏽凝固的腦漿終於活動開來,記憶中的聶駁古彷彿被一點一絲地找回來。
聶駁古的心底開始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想法,但是那個想法實在是太朦朧了,模糊得連他都無法確切地體會到。他想,等到他徹底明白了心中的想念,就是他能夠完完全全地面對他的孩子的那一天。
聶駁古扯出一個模糊的笑容,深切的悲傷感從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