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也不過只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如今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卻還慶幸對手沒有直接劈下來,也無非就是身處絕境弱勢之人的一點自我安慰罷了。
眼下整個江東都是局勢緊張、稍有風吹草動都讓人驚懼不已,人人都在心中暗暗猜測唐軍將會幾時動手,屆時又會派遣多少人馬奔赴吳中
就在這種極度緊張的氛圍當中,日子一天天的流逝著,人們也在一天天的猜測著唐軍發兵南下的時間,不知不覺竟已年關將近。
隨著年節越來越近,吳興方面陳蒨的心情也越來越凝重,私下裡與心腹們討論軍機時便語調沉重的說道:“唐軍如今優勢佔盡,卻一直引而不發,是欲以時間消磨我軍士氣,待到人心生惰、心志怠慢之時,便會雷霆來攻。
你等諸員一定要勤於告誡諸軍,切勿縱容他們懶散怠惰。尤其年節前後,是最兇險時刻。今我力不足以北進迎擊,唯據鄉土而守,告令諸營,不要氾濫思家之情、擅自離營,如今情勢危難,唯有擊破來犯之敵乃可還家!”
陳蒨所憂慮的不是沒有道理,如今他們吳中鄉士齊聚此中,看起來確是人多勢眾、實力不俗,但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經過專業軍事操練的普通鄉曲,他們這些人為數不多的軍事經驗便是之前侯景之亂中據鄉結寨自守。
而侯景之亂說到底還是江東的內亂,尤其是那些寇入三吳的亂軍,多是在丹陽、義興等地所裹挾的亂民,雖然來勢洶洶,但本質上仍是一群戰鬥力不高的烏合之眾。與之對戰所積累的戰鬥經驗,一旦與唐軍精銳交戰起來,難免就會有些不夠看了。
就拿當下來說,雖然這些鄉曲們一開始聚集起來的時候也都是滿腔熱血的要誓守鄉土,哪怕唐軍頃刻殺至,也能憑著一腔血氣與之激戰不休,真可謂是枕戈待旦。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熱血也在漸漸冷卻,頭腦中誓守家國的亢奮退去之後,各種雜念便連番湧上心頭,心情也開始變得瞻前顧後、患得患失起來。
儘管陳蒨已經做出了嚴肅認真的叮囑,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諸營軍士私自離營的現象卻是越來越頻繁,以至於陳蒨不得不頒行嚴令,對於離營軍士的懲罰也越來越嚴重,從最開始的鞭笞、刑杖,到最後甚至發展到肉刑、甚至於斬首示眾,才使得這種現象稍微收斂。
但唐軍遲遲不發起進攻,也讓人變得越發驚疑不定,軍士們被約束在諸營之中,各種猜想和討論也是越發頻繁。
這些猜想既有樂觀的,諸如唐軍因為畏懼吳中百姓眾志成城、已經引眾退去了,也都悲觀的,猜測北面的唐軍只是吸引他們吳中百姓的注意力,真正的殺招其實是以精兵乘坐海船自青徐出發、徑直殺向會稽,而後再北上夾擊吳興等地。
在這一系列的議論之中,也有那麼幾條聽來有些荒誕、實則有些蹊蹺的傳言,其中一條就是北人南來受不了江東溼冷,因恐潮寒凍傷故而在京口等地停滯不前,私底下正在緊急蒐購江東的葛麻布料來給其軍士裁製軍衣。
這話說來煞有介事,搞得好像是真的,但稍有頭腦的人只要略加分析,就能感覺得到這話是多麼的愚蠢。
唐軍渡江如此意義重大的事情,豈能不作周全準備而且就算是衣料不足,最有效率的做法還是在後方籌措運送到前線來,又或者直接在吳中掃蕩擄掠,畢竟葛麻布料在江東也實在算不上什麼稀缺物品,之前便多有積壓。
這些東西吳中時流苦於賣都賣不掉,唐軍緊急蒐購,甚至為此停滯不前、貽誤戰機又算是怎麼回事聽起來就像是一些家裡積貨甚多,又被唐軍來犯嚇傻了的鄉士腦海中的拙劣妄想。
然而就在有人對此譏笑不已的時候,臨川王府中,陳蒨看到被扭送入堂的幾名鄉士,以及從他們各自身邊搜出來的北朝銅錢,臉色鐵青的怒聲問道:“你等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