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朝不保夕的亂世之中,個人的那點感情實在是太過輕薄了。”呂方嘆了一口氣,心下突然感到一陣無名的悲涼,自己現在雖然手握重權,一聲令下,便能讓萬人赴死,可是卻不能保證自己最後能安然的在床上去世,更不要說護得家人安康了,畢竟在這個亂世,無論你是怎麼樣的強者,在時代面前,都顯得那麼的無力。
呂方收拾好自己的情緒,肅容道:“王使君欲與我家皆為秦晉之好,這本是一樁美事,只是我還有一樁事情,若您答允了,呂方自當從命。”
“呂相公請講,若是王家力所能及之處,自當應允。”王審肅容答道,他早已注意到一直以來呂方的不正常表現,這下聽到呂方鄭重其事的提出條件,知道便是緊要關頭,趕緊小心應答。
“夫妻之間,須得性情相投,我那女兒愚笨的很,只怕未能侍奉君子。此番王公回福州時,請帶上我那女兒的一名婢女,也好事先知道世侄的喜好。”
聽完呂方的條件,王審心下大明,定然是呂方愛惜女兒,雖然看過了王延翰的影象,可是還放不下心來,此次帶去的婢女定然是他的心腹,便是去檢視一下王延翰的容貌性情,免得是個瞎跛之類的,害了他女兒的青春,這也是應有之意。趕緊笑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此番好事成諧,延翰便是呂相公半子,明年閒暇時,自當前來拜訪。”
堂上的鎮海軍將吏見聯姻之事既成,知曉內情的,心中的大石頓時放下,紛紛上前大聲道賀,此時他們的道賀聲較之方才的多了三分歡喜,少了兩分擔心,其中的甘苦也只有堂上之人才能知曉了。
已經是初更時分,屋中靜謐無聲,只有偶爾飛蛾撲火時發出的噼啵聲。呂淑嫻獨坐在几案前,雙目凝視著案上的燈籠,神思不屬,好似在等候什麼一般,暈黃色的燈光照在臉上,較之白日裡,少了兩分英氣,卻又多了三分柔美。
“唉!”屋中突然傳出一聲輕輕的嘆氣聲,呂淑嫻站起身來,伸出手去要撲滅燈籠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失望。突然門外有人說道:“今日之事都遂了你的意,你又何必嘆氣呢?”
“任之!”呂淑嫻驚道,聲音裡滿是驚喜,只聽得咔嚓一聲,房門便被推開了,門口站著一人,看身形正是呂方,被陰影遮著的臉上也看不清什麼表情,肩上已經有了一小塊溼痕,卻是被露水浸溼的,也不知在屋前站了多久。
“夫君你為何不進屋?夜寒露重,小心生病了。”呂淑嫻上前兩步,想要拉丈夫進屋,卻突然又停住了腳步,此時兩人相距甚近,只見呂方的臉色非喜非怒,呂淑嫻和他做了十餘年夫妻,深知這個丈夫心事藏得極深,便是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心中也不知有多少秘密隱瞞著自己,這十餘年來,兩人琴瑟和諧,夫唱妻隨,莫說是吵架,便是紅臉也是極少有的,更不要說像今天這般事情了。
呂方站在門前,一雙眸子看著妻子,臉上神情變幻,倒似平生第一次認識眼前這人一般,過了半響,方才幽幽的嘆了口氣,道:“罷了,我這又是何苦呢?今日之事,本是你對了。”
呂方這句話好似一根機樞,一下子打斷了呂淑嫻心中的那根緊繃著的弦,只見呂淑嫻一下子撲到丈夫懷中,無聲的哭泣了起來,呂方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伸出手想要撫摸妻子的頭髮,手掌到了頭頂上又收了回去,旋即拍了拍呂淑嫻的背,嘆道:“莫哭了,莫哭了,我也知道你心中的苦楚,唯一的親身骨肉卻得遠嫁他方。只是當今之世,稱心快意者又有幾何?我輩親族衣錦食肉,食百姓脂膏,如今總得付出點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