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聞言鬆了口氣:“你這年輕後生怎麼回事?年紀輕輕,比耄耋後生還遲緩。”
他差點兒以為欒信被人陰了。
欒信緩緩道:“言靈的弊端罷了。”
得知欒信的狀態屬於正常情況,二人懸了半夜的心終於放下來。這會兒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折騰一夜的三人都沒精力關心其他事情,交代兩句就都去睡回籠覺了,絲毫不知敵方營寨出了一樁大事,準確來說是命案。
在營寨另一處,帳內聚集數人。
營帳地上擺著一具表情猙獰的屍體。
從屍體面板以及還留有餘溫的狀態來看,他的死亡時間就在不久前。數人聚集此處自然不是商議這人怎麼死的,兇手是誰。對這些問題,他們並不在乎,而更在乎其他。
“林某早就奉勸過了,欒公義怎麼說也是康國元老,奪舍他的可能性極小,一個不慎還有性命之憂。”一身黑色裝束的青年文士率先打破沉寂氣氛,口吻愉悅,隱約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現在好了,將小命賠上了。不過,這把年紀喪命也算是喜喪。”
生前享盡了榮華富貴。
死的時候受點兒小罪是他應得的。
人,不能什麼好處都佔。
“……此招兇險,但勝算也大。欒公義是沈幼梨心腹,更是少數近距離接觸她而不被設防的人,又是康國吏部尚書……”一旦計劃成功,便可以慢慢將他們的人替換成自己人,神不知鬼不覺將康國徹底架空取代。即便做不到這點也能從內部入手分裂他們。
結果,第一步就踢到鐵板了。
今日要奪舍欒信的人雖不是中部分社元老,但也是有些地位的,因為身體罹患怪病而纏綿病榻,幾年下來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畏懼強光,眼看著是活不成了,強烈求生欲讓他頻繁催促分社給他準備新的身體。奈何現在沒有合適容器,奪舍儀式也需要達成某些苛刻條件才能發動。不得已只能另尋他法……
中部分社早就往這方面發展了。
珍貴容器,嚴苛儀式,二者缺一不可,這讓“奪舍續命永生”的門檻高不可攀,最重要的是僧多粥少啊。未免內部人心不齊導致自亂陣腳,分社這些年也在積極找尋低門檻的平替——新身體容器一定要是特定血脈?不能用普通人的?苛刻儀式是不是能用其他能力作為平替,達到一樣的效果?耗費無數心血,真有了突破,只是還沒成功例子。
今日冒險對欒信動手也是趕鴨子上架。
這位元老已經撐不下去了。
全靠著源源不斷灌注心脈丹府的文氣才苟延殘喘至今,而隨著時間推移,他的經脈就像是一塊縫縫補補到無法再挽救的細碎破布,神仙來了都無力迴天。要麼冒險一搏,要麼就幹躺著等死。他選擇了冒險,還挑了欒信而不是提前準備好的載體,於是死了。
這個結果讓林素一點兒不意外。
因為夢中透露的情報,足以叫他震驚。
他自詡見過不少稀奇古怪的文士之道了,卻沒見過誰的能力跟欒信一樣近乎無解。
該說不說,欒信跟項招是師生呢。
師徒倆的文士之道都有異曲同工之處。
林素沒好氣打斷那人的絮叨:“誰都知道欒公義價值幾何,用不著你腔調,但你也要知道什麼叫願賭服輸。奪捨本就有風險啊。”
“焉知不是你不肯盡全力?”
林素的底細在中部分社不是個秘密。
他跟林氏決裂,被掃地出門,但血脈這種東西打斷骨頭連著筋。不管是在中部這邊苦苦掙扎的林氏族人,還是林風在康國另立的一支林氏,理論上都能成為林素的退路。
“你聽聽自己說的這話,你自己信?林某比你們在場任何一人都希望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