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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微微一掙脫了他手:“杜兄,你原不該於我這般親近的。”

杜彥莘只覺著喉間一哽,隨即強笑道:“我自然知曉…”

花間甲嘆口氣:“杜兄顧念著當年情意,方瑞又怎不知?世叔與家父便是好友,你我更是打小便識得的朋友,我是當真感念你。”

杜彥莘衝口而出:“只是感念麼?”

花間甲似笑非笑看著他:“自然還有親而友之,敬而——”

“——遠之!可是?”杜彥莘接過口去,忍不住連連搖頭嘆氣,“方瑞,怎的就變了呢…”

花間甲嘆口氣,過去握了他手,將手掌平攤開來,將自個兒的疊上去:“杜兄你看,七歲時你手掌張開便比我的大,我還記得長我一個指節餘。”

杜彥莘看著他的額角:“可不是?我還記得那時候兒你總愛穿身素白羅衫,淡黃的軟襪,頭髮那般綁起來,真是如金童臨世。”

花間甲淡淡笑著:“原也並非我愛穿白衫,真論起來,我是極厭穿白的…看著極是好看,奈何易髒。小時候兒沒少被母親責打,這便小心翼翼,不敢妄動。”

杜彥莘看著燭下花間甲清麗面龐,真個兒說不出話來,心內百感交集便道:“方瑞啊,小時候兒你也並非如此,怎的…怎的見那欒哥兒,你便性情大變呢?”

花間甲卻捏著他手指頭一笑:“方才我說到小時候兒你手指總長我一段兒,可你今日再看——”說著便將兩人手舉了。

杜彥莘這便一看,眼睛那麼一晃,瞧著是看著手指頭兒,眼睛裡印的卻是花間甲整張面龐。耳中便聽花間甲道:“今日你我長高長大不少,可這手指頭兒…還是差著一段兒。”

杜彥莘一愣,料想幼時自個兒略高方瑞,故而手腳也大些。可近日來朝夕相對,只覺著花間甲稍矮他些,但低頭一看兩人手掌,花間甲的明明白白短了他一截兒。

花間甲幽幽嘆口氣:“杜兄,你便也看見的了?短了的,便是短了的。許是原先還覺著有異,或是心裡頭兒還存著念想。可天長日久,有的事兒你便曉得了,一切都是命定的,改不了也治不好的了。”

杜彥莘一怔之下立即明白過來他是說甚麼,這便又是痛心又是焦躁的拉了他手道:“方瑞,你且聽我說。你當真,當真…”

“杜兄不是早已知曉麼,又何必打破砂鍋問到底?”花間甲淡淡一笑,坐在榻邊兒上,輕輕唸了一闋詞:“喚多情,憶多情,誰把多情喚我名?喚名人可憎。”

杜彥莘嘆口氣,喃喃接著道:“為多情,轉多情,死向多情心不平。休教情重輕。”

花間甲嫣然一笑:“可還記得以前唸書時先生教過,這世上之人,無不蠅營狗苟貪生畏死,總是跳不出那七情六慾的關頭兒,總是打不破這酒色財氣的圈子。當時自是不懂,現如今年歲漸長,想來只這‘酒色財氣’四件中,惟有‘財’‘色’二者更為利害。”

杜彥莘又一點頭:“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

“此句當年咱們都不明白,可現下想想,真是有理之極。”花間甲微微頷首,“杜兄,家父任期也快到了,還不知是否應詔。花家子孫,我便不肖,定是折辱家門的了。杜兄啊,你是高風亮節,世叔是當朝名吏…”

杜彥莘握了他手正要說甚麼,花間甲幽幽一嘆:“杜兄,你的心意我怎會不明白?但杜兄啊,你可曉得這是甚麼?莫說是人論綱常,便是你要為官,要上進、要…便也不能如此這般的,”

杜彥莘拉了他手貼在自個兒心口上:“方瑞,以前我不知曉…但如今曉得了,我便不會——”

“你曉得甚麼?”花間甲嘆口氣,收了手立起身來,“杜兄啊,你吃醉了,這就歇了吧。”說完頭也不回這就走了。反手拉上房門,剩杜彥莘一個獨自呆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