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熊十力傾十餘年之功而寫成的反映其哲學思想的鉅著,被當時學術界稱為“近年來的一部奇書”。該書一反唯識論“佛學本旨”,以體用不二為總綱,“完成自己獨立的形貌”,創立了當代唯心論新儒學。著名學者馬一浮對此書推許備至,他在為該書寫的序言中稱此書“將以昭宣本跡,統貫天人,囊括古今,平章華梵”,“可謂深於知化,長於語變”。又過了12年後,1944年3月,熊十力出版《新唯識論》白話本。這不僅僅是文言向白話的轉變,更是熊十力哲學思想體系的進一步完善和成熟,並由此完成了他新儒家哲學體系的構建。他自稱:“《新論》的文言本猶融《易》以入佛,至語體本,則宗主在《易》。”另外,他的主要著作還有《原儒》、《體用論》、《明心篇》、《乾坤衍》等。其學說影響之深遠,在哲學界自成一體。時至今日,“熊學”研究者仍遍及海內外。
從為人行事上講,熊十力和梁漱溟一樣,都取儒者和佛家“知”與“行”合一的道路,有所信必能行,行與信完全一致,沒有一點曲折,沒有一點修飾。從生活上講,熊、梁二先生都走的是佛家的一路。熊十力的衣著像是訂做的,樣子介於僧俗之間,襪子則是是白布高筒,十足的僧式裝扮。他生活十分簡樸,房間除板床、舊被褥、書架和書外,餘物不多,吃穿用總有湊合之嫌。他平時喜立不喜坐,冬不御裘,御裘則病。在炎熱的夏天,他總是穿著一條中式布褲,光著上身。見客也是如此,無論來什麼客人,年輕的女弟子、學界名人、政界要人,他都這樣,絲毫不覺侷促難堪。
大半因信而誠之人多率真,過於率真則行事在常人眼中看來有些怪,熊十力也屬此怪人之列。比如他為人喜靜,好吃鱉,在應上海復旦大學之聘時,提出的條件是隻接觸教授,不接觸學生,每飯須備一鱉。因為不好多上課,他在北大時,學生上門問學比去上課還多,被人稱為不上課的名教授。他不喜人打擾,20世紀30年代初住沙灘銀閘路西時,常有人無故打擾。他便關上門,門上貼一張大白紙,上寫:近來常有人來此找某某人,某某人以前確是在此院住,現在確是不在此院住。我確是不知道某某人在何處住,請不要再敲此門。正所謂此地無銀三百兩,凡看見此條的人都不禁啞然失笑。
熊十力不喜交往,人際關係僅限於少數朋友和弟子的圈子內。據說對弟子,他要求很嚴,極少稱許,稍有不合意就訓斥。對於個別被器重的弟子,他就更不客氣了,必定是常常訓斥,甚至動手打幾下,有時對朋友也如此。居正是革命元老,也是熊十力的朋友,熊十力對他與學生一樣,覺得不對就罵。又如陳明樞,是熊在內學院的同學,也是很好的朋友,後來陳當了廣東省政府主席。這時熊正貧病交困,陳請他去廣東,他不去;送錢,他不受。陳實在要送,熊說我每月生活費大洋30元,陳按月寄送,他受了。後來不知是因為熊十力不出名,還是因為30塊錢太少,省政府出納以為主席在打發窮鄉親呢,就把這事給忘了,一連三個月沒有給熊寄錢去。於是熊十力寫了一封陳明樞親啟的信。陳拆開一看,沒有別的,一張紙滿滿地寫了100個王八蛋。陳趕忙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出納開除了。
在現代新儒家中,梁漱溟的思想學問近於文化,張君勱則近於政治,錢穆的儒家精神貫穿於史學,只有熊十力的學問是純粹哲學,是形而上學。按這一代人建立哲學思想體系的成就,當首推熊十力。他在學術上的最大成就,是中國思想中本體論的闡揚。他所建立的哲學體系,被海外學者推為中國哲學中唯一系統化的“唯心論的本體——宇宙論的形而上學”,學術界稱他是“陸、王心學之精緻化、系統化最獨創之集大成者”。梁漱溟曾說熊十力“他是中國唯一的‘狂者’”。陳毅1956年在上海高校教師會上曾明確宣佈“熊先生是中國的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