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黝黑的男子,他指著工作人員,大義凜然地說:“你們等著,你們夜半時分,強闖民宅,我要告你們。”
工作人員赧然退出。
我也知道這家店鋪是做假煙生意,但是,就在當天晚上,工作人員來搜查的時候,店鋪裡剛好沒有假煙,這就壞了,工作人員被陷入了無理處境。
後來我還知道,這些店鋪裡平時不放假煙的,假煙存放在城中村另外的地方。當有假煙販子打來電話,需要假煙,拉貨的車子快要開到城中村的時候,才會有人扛著假煙來到這些店鋪。要多少,就扛來多少。假煙裝進車子裡,車子飛快離開。要找到他們的犯罪證據,難上加難。
黑痣夫妻後來果真把菸草專賣局告上了法庭,幾個月後,黑痣夫妻贏了官司,菸草專賣局不但給人家道歉,還賠償了人家幾千元。
再後來,黑痣夫婦在城中村另換了一家門店,重操舊業。
那天晚上,聯合執法隊兵分兩路,還有一隊人馬也來參與端掉假煙窩點的活動,但他們同樣出師不利。
這隊人馬是從城中村的另一個方向進村的,他們找到了線人提供的窩點,這個窩點位於一幢樓房的頂層。他們撬開門鎖,從裡面搜出了十多箱假煙,然後扛著假煙撤離了現場。
就在他們經過一條窄窄的小巷,即將離開城中村的時候,突然兩邊樓房的窗戶一齊開啟,從樓上扔下來石頭磚塊,像下餃子一樣,紛紛揚揚地落在了這些穿著制服的肩膀和頭上,有兩個人血流滿面,倒在地上。他們的後面,又出現了一群拿著棍棒的人,大聲吆喝著,追趕著,棍棒紛紛落在了他們的身上,他們無可奈何,扔下剛剛收繳的假煙,背起受傷的同伴,倉皇逃遁。這群手持木棍的打手們一直追趕到了城中村口,看到制服們坐上車子開走了,他們才不再追趕。
“我們被人家打,是常態。”後來,這座城市菸草專賣局一位負責人告訴我說。我一直在尋找著進入假煙窩點的途徑,那時候,在全國範圍內,還沒有關於假煙的報道,那時候的假煙剛剛走上市場,人們都天真地認為,假煙也是香菸,可能只是比真煙的口感能差一點,人們一點也不知道,假煙都是用一些非常廉價非常惡劣的東西製成的,他對人體的傷害極大。
我一直在尋找假煙窩點的途徑,因為能夠在城中村假煙窩點上班的人,都是閩南人,或者他們的親戚,他們依靠宗親關係形成一個狹小的圈子,而一般人要進入這個圈子,千難萬難。何況,閩南人都操著一口閩南口音,操著閩南口音的人,是不會和操著別種口音的人說話的。城中村生活著這樣一群人,這樣一群人和外界格格不入,他們有一套嚴格的預警系統,在執法人員剛剛進入他們圈子的外圍,進入他們的視線,他們就會提前預知,一部手機傳給下一部手機,窩點的加工機器立即停止,窩點的工人馬上遣散,窩點的小門鐵鎖高懸,執法人員即使從窩點的門口經過,也不會知道門內就是假煙加工廠。
我沒有想到,我處心積慮進入假煙窩點,我一直在尋找的契機,卻來得如此順利,來得如此便捷。
有一天夜晚,我從報社發行部回來,登上了一輛公交車,準備回到城中村。我的前面坐著一個小女孩,衣著時尚,長髮披散,腰間挎著一個小坤包,包裡裝著小圓鏡、化妝品、手機、錢包之類的玩意,這是那個年代女孩子出門後最喜歡的裝扮,那時候的女孩子出門都喜歡挎著一個帶子長長的小挎包。女孩子坐在前面,小挎包斜背在身邊,興趣昂然地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點點路燈光。突然,一個小男孩子從後排走到了女孩的身邊,一隻手拉著揹帶,一隻手拉開小挎包的拉鍊。
這是一個小偷,這麼小的年齡做小偷,他的身後一定站著幾個大人,這些人都窮兇極惡,怎麼辦?我猶豫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