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制高點為藍夢夢扣下一頂『不敬』的罪名,心卻是戰戰兢兢的,有那麼一瞬他忽然想起岳父曾提過的一樁舊事——那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前朝昏君坐天下的時候,當時還是『池三公子』的女帝陛下與還為鎮國大將軍之女的皇后娘娘途徑鸞城,與藍家堡結下幾分交情。
提到那位英明神武的女帝陛下,岳父與有榮焉,甚是自豪地誇讚陛下實乃武學奇才,話裡話外,說的無非是他老人家曾指點過陛下武功。
而藍大小姐和藍霄,與陛下娘娘初識是在鸞城外的一處破廟。
周器脊背出了一身冷汗,不敢抬頭,嘴唇不住發抖。
他盼著藍夢夢在危言聳聽,可若是真的……
池蘅似笑非笑,揚手撕去覆在臉上的人皮面具,真容顯露出來,堂上下人們偷偷瞥了眼,暗地吸了口涼氣。
戴著面具的那張臉尚且稱得上如日耀眼,如今顯出真貌,唇紅齒白,俏若三春,不笑時唇瓣微抿,眉眼間隱有天下霸主的威嚴氣勢!
「周器。」
她涼聲慢語。
周器腿腳發軟,繃緊了心絃聞聲看去——一塊金黃閃閃雕刻龍紋的令牌闖進他眼簾。
這是……天、天子令!
心防崩塌,他撲通跪地,面白如紙,冷汗砸在地磚:「吾皇……」
主人家匍匐跪地,周家一應奴僕一怔之後烏泱泱跪了滿地,心神俱碎。
高呼萬歲的顫聲響徹周府,柳琴收了令牌,垂首低眉,恭恭敬敬立在一旁。
清和隨手將人皮面具收好,完美無瑕的臉蛋兒露出來,仙姿玉貌,與當今陛下並肩站在一處,真真是一雙璧人。
偌大的動靜傳來,門子慌慌張張跑進來,臨進門一個跟頭栽過去下巴磕在地上,顧不得磕出血:「公、公子,外面來了好些官兵!」
鸞城大大小小的官兒身著官服大張旗鼓恭迎聖駕。
最初的慌亂過後,周器勉強打起精神來,他在鸞城名聲極好,搏一搏,未嘗沒有一線生機。
藍家堡。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堡主,周家被官兵圍了!」
藍霄正為妹妹遲遲沒為夫家生下一兒半女感到憂慮,此刻忽聞此事,他頓時凜眉:「為何被帶走?可是犯了事?」
「陛下、娘娘駕臨鸞城,去了周家。」老堡主藍催早他一步得到訊息,一腳踏進門:「霄兒,速去隨為父面聖!」
陛下和娘娘來了?
藍霄用最快的時間沐浴更衣,與義父策馬加鞭趕往周家,一路上這對父子緘默不言。
老堡主憂心忡忡:陛下是大佑朝愛民如子的陛下,又與藍家有舊,出了何事才鬧成這般?
莫非……
他想起女兒每次回家與他求助抱怨的那些,一顆心惴惴。
活到這把年紀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唯一的愛女,周器是個好的,一個大男人任妻子打罵,無怨無悔。
時日久了,不止一次親眼見過女兒欺負女婿的場景,他對這個女婿難免懷有愧疚。
女婿人品端正,是鸞城公認的謙謙君子,眼見為實,他只能待周器好些,畢竟沒幾個人能容忍的了夢夢刁蠻的性子。
見得多了,他也以為夢夢做得過分,可誰讓這是他的女兒,過分就過分,日子還得接著過。
可現下陛下派人圍了周府……
藍催擰著眉頭,眼皮子亂跳。
坐在馬背上他神思不屬地想:以前,當真是他的女兒過分了嗎?周器是否隱瞞了實情?周器待他女兒是好是壞?
兩人成婚多年一直無子,裡面到底藏著怎樣的隱情?
夢夢……夢夢嫁了人,是真的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