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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畫家又憋了半天,終於紅著臉說出了第二句話:“事情很重要,你能不能先別看電視。”

老闆還是那句話:“你說,什麼事。”他連頭也沒回。畫家滿腔怒氣,不知道如何發洩;老闆輕描淡寫,他的眼中只有電視劇。

畫家說:“你怎麼賣給了我一盒假煙。”因為懼怕,他的聲音又細又尖。

老闆聽見了,他把著椅子扶手站起來,椅子痛苦地吱呀著。老闆走到畫家跟前問:“誰賣給你的?”

畫家梗著脖子說:“一個女的,應該是你什麼人吧。”他可能覺得自己這句話軟得像麵條,應該硬氣起來,就後面又加了一句:“怎麼啦?”

我想,大戰肯定一觸即發,我偷偷地把手伸向褲腰裡的木棒,如果他膽敢向畫家動手,我就一棒敲在他碩大的頭顱上,然後拉著畫家逃離現場。

我感覺到那一時刻的空氣緊張得劃根火柴就能點燃。

老闆從櫃檯裡摸著什麼,我想,一定是摸刀子,我緊張地盯著他,防備著他狗急跳牆,突然襲擊。畫家也緊張地盯著他,向後退了一步,臉色煞白,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老闆的手從櫃檯後伸出來了,手中拿著一盒香菸,他扔給畫家說:“以後你要說明白你住在城中村,就買不到假煙了。”

畫家裝好煙,長出了一口氣。我們擦著額頭的汗珠,悵然離去。

本想透過打一架在城中村揚名立萬,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願意和你打架。看來,文人打架也是很難的。

此後我們再沒有買到過假煙。

這些煙攤的老闆都非常機靈,他們外表看起來蠢笨如牛,可腦瓜子轉得比轆轤都圓,心思跑得比狐狸都快。他們記憶力驚人,目光敏銳,幾句話就能判斷出買菸人的身份和居住地。城中村的人在這裡買菸,國家工作人員在這裡買菸,他們拿的都是玻璃板下的真煙;而過路客買菸,農民工買菸,絕對買的是假煙。假煙藏在櫃檯後,沒有擺在玻璃板下。

這些假煙製作非常精美,完全能夠以假亂真。封口的塑膠膜也有波浪紋,撕開封口,香菸也散發著一種淡淡的香味。什麼樣的工廠會製作出這樣的假煙?他們的技術太高超了。

我曾經去過幾次正規的菸廠,菸廠廠房高大,機聲轟鳴,對面說話也無法聽清楚。菸絲有一種濃郁的香味,這種氣味在菸廠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能聞到。

那麼,這些假煙販子們會在什麼地方製作假煙?用什麼原料來製作?是不是也像正規菸廠那樣,使用幾百萬上千萬元的機器?這樣大型的機器又安裝在哪裡?應該是在地下室吧?不然,那麼大的轟鳴聲又如何才能掩蓋?

有一天晚上,我和畫家海聊到半夜,肚子餓了。畫家提議去樓下吃桂林米粉。巷口有一家重慶酸辣粉店,很小的店面,兩張油膩膩的桌子,一個很靚的重慶美女。我們經常會去這家酸辣粉店,三元錢一碗粉,讓我們吃得大汗淋漓,渾身舒泰。那個重慶女孩還有一個男朋友,又矮又瘦,尖嘴猴腮,偶爾會來到酸辣粉店來幫忙。每次見到這個男子,我們兩個單身漢都會生髮出一連串鮮花牛糞之類的感慨。

我們不明白那麼漂亮的一個重慶美女,為什麼會找到這樣一個猥瑣的男子?這個男子有什麼魅力?

那天晚上,我們走在城中村的主幹道上,突然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很長時間沒有半夜出門,這次才突然發現城中村的午夜“換了人間”。一輛輛高檔轎車在城中村排列成行,賓士寶馬奧迪之類的德國車目不暇接,高貴典雅;豐田本田三菱之類的日本車夾雜其間,顯得很寒酸。各種各樣的車子擠成一團,但是大家卻都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樣,沒有一個司機摁響喇叭催促。汽車緩緩地行駛著,像一條緩緩流動的河流……

今夜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