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數千年慣例,故此人伢奴販,在臨安城中也不少見。石抹廣彥經過劇變之後,面容枯槁瘦削,加之目光冷厲,倒與那些人伢奴販如出一輒。一路之上,便不斷有人攔著詢問,這些孩童價錢幾何,都被他一一打了。
也有在臨安販人的人伢行前來探問的,待得知這些孩童並不在臨安賣,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離開。石抹廣彥如今手頭闊綽,乘著中原大亂之機,招攬故舊,隨行的伴當便有一二十個,故此一般的遊手倒不敢輕易上前招惹。
石抹廣彥心中也有些顧忌,不敢在臨安城多做擔擱,次日一早,便命人套車將這些孩童送往鬱樟山莊。待收攏人口時,卻覺秋爽與昨日摔倒的那孩童仍在屋中未曾出來。
起初石抹廣彥只道兩人是乘夜逃走,還不以為意,不過片刻之後,前去察看的伴當回來道:“東家,那兩小子一個病了,一個在照看他。”
石抹廣彥皺起眉,北人南來,多有因水土不服而病倒者,不過,他們這一路行來,那些體弱的早已被扔入海中,到得臨安,竟然還有生病者。他略一躊躇道:“叫那個好的出來,那病的先留在此歇著。”
“叫過,抽了兩鞭子,可那好的就是不出來。”伴當苦笑著道。
石抹廣彥哼了聲,不必問,他便知那個好的是誰了,必是秋爽。他轉頭看了看,鄭掌櫃正低聲唸佛,石抹廣彥知道他是吃齋信菩薩的,心中微微一軟。若不是這個鄭掌櫃一心向善,自己家破人亡逃至江南來,便只有殘軀一具,若不是鬱樟山莊那小主人仁慈仗義,自己失了家中產業便只有空手兩隻,便是瞧在他們的份上,自己也該有份善心才是。
算是為他們積些陰德,以報他們恩情吧,至於自己,只要能替父親家人報得血海深仇,便是墮入阿鼻地獄也是在所不惜!
他快步進了孩童們住的屋子,這屋子本是臨時找來的,雖是夠大,卻極為粗陋,好在江南**氣暖和,孩童們都是打地鋪,相互堆擠也不怕冷著。石抹廣彥一進屋子便嗅到股臊臭味,眉頭不由得皺得更緊。
“他怎麼了?”見到秋爽端著個不知哪來的破瓷碗兒正在給那個病倒的小子喂水,石抹廣彥問道。
“他病了,燒得厲害,大爺,求您了,給他請個郎中吧!”秋爽眼中含著淚,放下碗合起雙手給石抹廣彥跪了下來:“大爺,如今是在城裡,不是在海中,求大爺不要拋了他!”
石抹廣彥嘴角**了一下,在船上之時,因為將那些重病瀕死的孩童扔入海中,他在這些買來的孩童心中,與凶神惡煞只怕沒啥兩樣了。
見他不語,秋爽連著磕頭道:“大爺求您,請來郎中將他治好了,小的便是做牛做馬,也要報達大爺恩情……”
“嗯,你有牛力大?還是有馬跑得快?”石抹廣彥冷哼了聲:“俺要你做什麼牛馬!”
“大爺!”秋爽抬起頭來一臉哀求。
“你這小子雖生得醜陋如鬼,卻是有一副菩薩心腸……”石抹廣彥低聲喝斥了一句:“昨日瞪著俺時不是還挺倔的麼,今日就這模樣,你陪著他一起,這小子……是叫李雲睿吧,既是到了這裡才病倒,便算他命大。鄭掌櫃,替他尋個郎中來!”
跟在他身後的鄭掌櫃乾淨利落地應了一聲,立刻出了門去派人尋郎中。那秋爽一邊磕頭一邊千恩萬謝,石抹廣彥哼了聲,不再理他,轉身出了門。
隱約之中,秋爽似乎聽得石抹廣彥說了一句:“但願這兩小子,日後也有這般運氣。”( )
三十五、迎新(上)
得知石抹廣彥來了,趙與莒心中甚為歡喜,自除夕一別,已經五個多月過去了,石抹家在臨安的鋪子,雖然每月都會遣人來通聲氣,但對於這位東家的行蹤去向,卻也總是說不清楚。趙喜在趙與莒面前已是不只一次抱怨,說那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