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發。
我不肯放棄,繼續粘在他身上,做著各種鬼臉,企圖說服他。
他不理我,轉過臉去,任我搖晃著就是不肯開口答應我。
自從跟我在一起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執拗——異常執拗。
我也有點不高興了,於是我微帶賭氣地拔腿就要走,“你不陪我去,我自己去――”
他一把緊緊摟過我,我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我看到他不斷起伏的胸膛。
我戳戳他的胸口,仍然有些賭氣地抬頭瞪向他。
他也瞪著我,片刻之後他垂下眼,嘆了口氣,還是妥協了,“好好好,陪你去,陪你去。”
臉上不是沒有掙扎,還有濃濃的猶豫。
只是當時沉浸在幸福和忐忑中的我,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後來無數次銘心刻骨的午夜夢迴裡,我才慢慢發覺――如果當時,我能再細心一點。
如果當時,我不是那麼任性。
如果……
那麼後來所有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或至少,不會選擇以那樣殘酷的方式,來就此完全顛覆我們的生活?
可是人生,沒有如果。
於是下午三點,我們準時到了動物園的孔雀館。
孔雀館裡冷冷清清的,幾乎沒有遊客。奇怪大家都不是喜歡看孔雀開屏嗎?為何空餘那些神氣活現的孔雀走來走去。
我伸伸頭,東張西望了一下,老爸沒出現。
子默並沒有發現我的異常,他的臉色凝重,緊盯著遠方某一處。
我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不就一個大叔嘛,穿得奇奇怪怪的,都已經是夏天了,還帶著帽子、戴著眼鏡,渾身上下捂得那麼嚴實,也不怕中暑。
子默的眼神很奇怪,他就那麼死死地盯著那個人。
我感覺有點不對。
而那個人也在遠處,直直地直直地看著我們。
那是一種帶著熾熱、哀傷、歉疚,還有淡淡喜悅的複雜眼神。
突然他朝我們輕輕點了點頭,就轉身準備朝孔雀館的大門方向走去。
突然就在那一剎那間,一大幫人擁了進來,而孔雀館的門,被緊緊關上了。
那些人直奔那個怪大叔而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那麼一大幫人越過我們,飛快地向那個人奔過去。
那個人察覺了,想跑,但是四面都是人。
他束手就擒。
我呆呆地看著這宛如警匪片中的一切,我呆呆地看著那幫人的頭兒。我望了望子默,他的臉色煞白煞白的,彷彿被抽乾了全身的血一般。
我看著那幫人,下意識吐出一句話:“爸爸、李叔叔、王叔叔,你們怎麼來了?”
我認出來,那群人中,除了領頭的我老爸之外,還有他的兩個同事。
其他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子默極度驚駭地看著我,彷彿我是頭怪物一般。
老爸他們給那個人戴上手銬,一群人簇擁著走過來。
我們還是呆呆地站著。
走到我們面前,李叔叔看看我,微笑,“汐汐,這次多虧了你,才能抓住他。”
我的心,彷彿墮入萬丈深淵。
多虧了我?多虧了我?
他到底,在說什麼?!
那個戴著手銬的人,走到我們面前,深深看了我一眼,問了一句:“你就是那個幫子默接電話的女孩子?”是那個陌生的中年男子的聲音,是那個電話裡的低沉的聲音。
我呆呆地點了點頭。我幾乎失去了任何思想。
但是我仍然清晰地看到站在我身旁的子默,如萬年寒冰,他的身體在簌簌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