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縫紉機的聲音急促但很有節奏地從裡間屋裡傳了出來。
但不知為何,平時這比音樂還好聽的噠噠聲,今天聽著卻像是母親不滿的嘮叨聲。
這可是過年母親好不容易討了塊便宜的邊角布料給她做的一條褲子,卻讓她昨天不小心給扯了個大口子。
其實布料沒爛,只是褲腿邊因為用力扯散開了線而已。
昨天蓬頭垢面地溜回了屋,把弟妹詫異的眼光拒之門外,她趕緊把自己收拾乾淨。
此時,她排雷似的盯著對面正吃的嘛嘛香的弟妹們。
“你們……”她儘量壓低嗓門,帶著試探的口氣問道,“昨天……沒跟媽媽說什麼吧?”
“唔……”妹妹李冬梅滿嘴食物,抬起跟她嘴巴一樣圓嘟嘟的眼睛,滿眼問號地看著跟做賊似的的二姐。
“媽也沒問啥啊,”李冬梅嚼著嘴裡難得吃一次的白麵饃,含含糊糊地回答著,“我們該說什麼呢?二姐。”
李春梅不由“呃”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噎著了,還是剛好打了個飽嗝。
現在的她想起昨天那驚心動魄的事來,反倒內心不自覺地平靜了許多。
還好她提前回來的,弟妹還小,就是她告訴他們了,他們也不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臉上的劃痕不用大人問,都知道是去苞谷地裡拔草不小心劃傷的,這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足為奇。
褲子嘛,當然情況比較特殊,她只覺得跑回來的時候,小腿肚子那裡跟裝了個自動小風扇子似的,跑起來還挺涼快。
要不是爸媽回來天色已黑,就煤油燈那豆大般的光亮,別說爸媽沒注意,她自己都沒發現右小腿那裡褲邊開線了,就像大姐那條罷了工的喇叭褲。
睡覺脫褲子的時候,她才發現,趕緊悄唧唧地把褲子塞進被窩,等爸媽的鼾聲開始比翼雙飛,她才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點起煤油燈,就著昏黃的燈光,不講究針法地搗鼓了一陣,總算在媽媽翻身說了句夢話時,把最後一針圓滿收工。
這可是才穿了不到半年的新褲子,本來是帶著弟弟妹妹去果園找爸媽的,結果她發現了這片包穀地邊上長的如此漂亮的勾勾秧。
“職業”習慣的作祟,她讓弟妹在地邊等她,自個兒開心地跑了進去。
這麼肥美的草兒,無疑是家裡的雞鴨鵝,還是那頭待產大母豬的一頓美餐了。
這麼開心的事情,她怎麼會放棄呢?
“二姐,”弟弟李寶來巴眨了下眼睛,遞過來半個白麵饃,提醒道,“你再不吃,就沒了。”
李春梅回過神來,臉微燙起來。
這是爸爸昨晚從單位食堂裡拿回來的一個白麵饃,一大早媽媽放鍋裡熱了熱,跟爸爸商量好似的說自己吃過了,讓她們三個分了吃。
這對於平時吃苞谷面饃饃的孩子們來說,這白白胖胖的像個胖娃娃似的,且只有過年才能吃上的大白麵饅頭,無疑是一個致命的誘惑。
難怪這兩個小屁孩悶著頭一改往日的墨跡,吃的是一個歡實。
而她呢,腦子裡被昨天的事情裝得滿滿的,哪有多餘的眼睛看到這讓人垂涎欲滴的大白饅頭啊。
“哪裡來的?”她盯著寶來手裡的又白又胖,散發著小麥香味的饅頭,口水便像通了電,開了閘的陽井水呲呲呲地往外冒。
“爸昨天拿回來的,”寶來奇怪地看著她,“你昨天不也看到了嗎?”
李春梅喉嚨裡不由又咕隆一聲,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可為啥她一時忘了呢?
她不由衝著他倆訕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都難看。
“你倆吃,”看著妹妹李冬梅還有些意猶未盡的模樣,本來打算接過饅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