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過十歲的小粉娃哪懂得分辨什麼喜歡或討厭,她成天將他與小陽笨師弟掛在嘴上,表示他們兩人都在她的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無論說誰比誰好、誰又待她貼心,都不代表著她真正給了誰多一些的注意。他只不過是正巧與小陽笨師弟相比,勝他一些溫柔、贏他一些關心,但小陽笨師弟與其他人相較,恐怕也是勝過其他人許許多多,在她心中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小陽笨師弟,就像他是小遲哥一樣。
況且她與小陽笨師弟年歲相仿,自然也談得來,感情親暱得很。
沒來由的,大男孩覺得心有些沉,甚至發現每每聽到她提起小陽笨師弟的時候,總讓他的胸口窒悶刺疼……
他不形於色,只是淡笑地聽著她數落小陽笨師弟的壞話,多希望那麼悅耳俏皮的話能右耳入,左耳出……
強迫自己分心於菊株上,胭脂色澤的花辦細細長長,帶著菊特有的香氣。他走在前,她也踩著大步跟上,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話題引不起大男孩的全神貫注,仍興致高昂地說著今早與小陽笨師弟的練功點滴,而他也沒打斷她,只是仔細瞧著菊株的生長狀況,但心緒不同於以往的平靜。
“三當家。”
打斷她唧唧咕咕的人是梅莊管事。
大男孩轉身覷向梅莊管事遞上來的帳冊,心思轉移。
小粉娃識趣地閉嘴,在一旁瞧著大男孩和梅莊管事談著她聽也聽不懂的商業經,而且他們談好久,久到她都想打個盹先。
她逕自坐在菊圃邊架設的矮木圍柵,與一團火紅的菊焰眼鼻相對,抬頭瞟瞟大男孩,又百般無趣地凝回菊辦。
小遲哥挑不出什麼缺點,若真要算,大概只有這時專注在養菊生意上的他吧?
認真、專心;心無旁騖,除了菊,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
這樣的他,總是無暇回頭看她,有時正忙之際,好幾個時辰全埋首帳冊,嘴裡談的都是菊呀菊的……
她討厭這樣的小遲哥,不,這時的他,不是小遲哥,而是主子。
是了,只有主子才會用這樣的態度對人,只有主子才會說著她不懂的話,那個背對著她的人,不是小遲哥。
心思一轉,小粉娃心情恁好。好的他是“小遲哥”,不好的他是“主子”,她喜歡小遲哥,用不著喜歡主子,那麼主子討人厭的行為舉止也不在她的注意範圍之中羅!她為自己歸納出兩種身分的分野而感到欣喜若狂,忍不住咯咯直笑,柔荑撫摸著那株紅菊,嘀嘀咕咕地跟它分享著自己的聰明慧黠。
“主子和你的小遲哥根本是同一個人,你在欺騙自己。”
隔日,小粉娃興匆匆地告訴小陽笨師弟這個結論時,那個嘴臭的傢伙卻只是挑了挑眉,用眼角餘光覷了她一下,然後不戚興趣地懶懶回道,雙手忙碌地擦拭他心愛的龍吟劍。
樹蔭底下,一站一坐的身影為這話題而大眼瞪小眼。
“不一樣!”小粉娃堅持道。
“哪裡不一樣?是啦,小遲哥是三個字,主子是兩個字,算算的確不太一樣,但又如何?小遲哥是梅莊三當家,是主子,你以為你用這種蠢方法就能掩蓋事實噢?說你蠢,你還真不辜負這個蠢字。”見小粉娃緊握著拳,他仰起下巴,“怎麼,想打架呀?!”
小粉娃拳頭一揮,招呼在小陽師弟的右眼,她向來都是先出拳才出聲:“對!打你!”
“哇哇,小人先動手!”小陽師弟捂住右眼痛叫,另一隻手舉起劍抵擋她的下一波攻勢。
“臭小陽笨師弟,你胡說什麼!”小粉娃不知怎麼著,火氣十足,也不怕那柄在日芒下閃著寒光的利劍,拳腳又揮動攻上,反倒是手上握有兇器的小陽師弟擔心利劍無眼誤傷了她,只能節節敗退,任她的拳頭全落在他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