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一絲笑容:“稟王爺,娘娘的胎位先前是頭上腳下,這叫逆胎。產婦若遇到這種胎位,不但胎兒保不住,連當孃的也是九死一生。如今變成了橫胎,雖然生起來有些困難。卻不是沒有辦法可想。”
見王爺有些疑惑,穩婆解釋說,這人在娘肚子裡的時候,都是頭下腳上的。生產時,腦袋往下一鑽,手腳就隨著身子由產道中順利落地。可若是頭上腳下,腳先出來,雙手卻要卡在產道里,真遇到那種情形,神仙都救不了。
“而且,看娘娘的情形,這胎位好象也在朝好的方面變化,沒準過幾天,胎位就變得正了。”
裕王聽她這麼說,一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落地,大喜,命人厚賞了穩婆,笑著對李妃道:“愛妃,既然穩婆這麼說,寡人這就安心地等著做父王了。前一陣兒,你胎位不正,本王憂慮得茶飯不思,如今可算是好了。也合著是你福大命大,有滿天神佛保佑。”
李妃一笑:“還不是王爺的德行所至,吳節先生的這套引導術高妙。”
王爺這才醒悟過來:“對對對,本王倒是忘記了,這可不是我的德行。這個吳士貞啊,還真是本王的福將,先是在厘金制度上弄得嚴黨灰頭土臉,又在詩詞上讓小閣老敗得一塌糊塗。如今,你學了他那套導引之術,連胎位都慢慢地變得妥當。說起來,你我,加上這未出世的王兒,咱們王府都欠了他一個天大人情。”
李妃笑吟吟地看了裕王一眼:“什麼福將,吳先生可不是我們王府的人。怎麼,王爺動了愛才之念了?”
“若說才華,單就詩詞一物,此人宛若墜落凡塵的仙人,誰能不愛?”王爺沉吟片刻:“可吳士貞是父皇的人,我就算有心招納,難不成還能與天子搶人才?”
李妃淡淡一笑,卻不說話。她已經看出王爺已經動了愛才之念,可就算有心招納,吳節留在皇帝身邊,也比直接招進王府來更有使處。
王爺想問題,有的時候還是簡單了些。
不過,看樣子,這個吳士貞是入了王爺的法眼了。
王府之中,能夠被王爺稱之為先生的,不是內閣閣臣就是未來的大明宰相。
未來皇帝龍潛時的舊人究竟意味著什麼,整個大明朝都知道。
進了王府,就意味著走上青雲路。
“王爺,剛才穩婆說了,妾身現在還是橫胎,生產之時仍有風險。希望到時候,能夠依靠吳節這套引導法門,將胎位整個地扶正了。”
“是是是,那套引導術愛妃不可懈怠,每天都得來來回回練上幾遍才好。”王爺忙道:“如果到時候能夠順利誕下王兒,本王定要親自向吳節致謝。愛妃,吳節喜歡什麼?”
李妃微笑:“吳世貞大名士一個,金銀絲帛這等俗物自然是不會放在心上的。讀書人都愛書,府中藏了幾本元朝時的八思巴文典籍。到時候賞給他就是,吳先生想必會非常喜歡的。”
此刻,若吳節知道裕王和李妃的對話,肯定會淚流滿面,淒厲地大叫一聲:“我這人就是俗啊,我都三俗了,讓金子銀子來得更猛烈些吧!我不要書,不要輸啊!”
地暖燒得很熱。黎明的時候,嚴世藩就被一個噩夢驚得醒了過來。
在夢中,他夢見自己正好坐在會試考場上奮筆疾書。
這一年,他才二十歲。早就以才名震動天下。無論是詩詞,還是八股文章,一旦作出出來,就會引起士林中人的一片讚歎之聲,並抄寫謄錄,傳諸天下。
正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指點江山,激昂文字。
自從參加科舉以來。也是無往而不利,從縣到府,再到院試、鄉試,都是一路斬將奪關。
如今,總算是憑藉著胸中的那一團錦繡,殺到會試考場中。
只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