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見於老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些,強吞下嘴角的一絲笑意,一臉憂色地上前勸道:“婆婆別生氣,大嫂只是不知實情,畢竟是親閨女,難免偏疼了些——興許是底下人傳話時沒說清楚?媳婦兒給大嫂說說詳情,她自然就知道誰是誰非了。”
“我親自寫的信,怎會不清楚?!”於老夫人猛地一拍茶几面,將茶碗振得落地,摔成碎片,“當時老大回信時說得明白,連罪都請過了,只問安哥兒的傷勢要不要緊,就將六丫頭交給我處置,只是求我念在骨肉情份上救她一命。我還道你們已經心裡有數,也沒了異意,如今卻來給我臉色瞧,話裡話外都帶了刺兒,到底是打什麼主意?!”
段氏張了張口,眼珠子一轉,便退到了一邊,摒氣靜立。
蔣氏似乎被婆母的氣勢嚇了一跳,怔了一會兒,方才反應過來,繼續抹著淚,卻不象方才那樣一味不停地哭:“老爺……老爺當時也是氣得狠了,一時衝動,就說了狠話……過後倒心疼起來……又怕婆婆在氣頭上,不敢替慧兒求情……這幾個月過去了,老爺想著老太太氣也該消得差不多了,小七的傷勢也該好了,方才讓我過來……接孩子回京去……”
於老夫人凌厲地瞥她一眼,她立時閉了嘴,訕訕地笑著。於老夫人挑了挑眉:“接回去?當時沒接,這會子倒接了?京裡已經沒事了麼?亂子都平息下去了?!”
蔣氏吞了吞口水,小聲道:“是……雖未完全平息,但也……差不多了……”
“該處置的處置了,該升遷的升遷了,該走動的……也該走動了吧?”於老夫人冷冷地翹了翹嘴角,“可是又看中了哪家青年才俊、高門大戶?!庶女年紀太小,又拿不出手,所以便想起六丫頭來了?京城離得遠,只要訊息沒傳過去,六丫頭便還是香餑餑,許給哪家都不丟臉,是不是?”
蔣氏尷尬地用帕子擦了擦鬢角:“老爺不是這個意思……”
於老夫人看著長媳,心裡掩不住的失望。這個媳婦,年輕時明明看著還好,世宦之家,書香門第,溫柔和順,又賢淑知禮,懂得退讓。她想著大兒子的性子有些擰,若是給他找個氣性大的,怕兩口子不好過日子,便給兒子聘了這個媳婦。沒想到這溫柔和順也是有壞處的!在婆母跟前和順,是孝,離了婆母,還那麼和順,便失於懦弱。一味只知道順從丈夫的意思,他指東她就向東,他指西她就向西,一點自己的主意也沒有,內院也彈壓不住,還把兒女教養成這個模樣。兒子倒還罷了,不過是愛胡鬧些,女兒教成這樣,就是害了她一輩子!
於老夫人默默地轉開頭去,輕聲問:“是哪一家?”
蔣氏張張口,有些心虛:“老爺並未指明,但媳婦瞧著……有幾家的孩子都不錯,跟慧兒年歲也相當……那都不是尋常人家,有公侯府第,有書香世族,還有宗室貴戚呢……”
於老夫人冷笑一聲,瞥了她一眼:“那老大是已經看準了?他可有叫你帶信過來?!”
蔣氏縮了縮脖子:“老爺說……在信裡說不清楚,讓媳婦當面稟告老太太……還有就是……慧兒那件事……千萬不能傳出去……”
於老夫人冷著臉道:“我倒是想瞞著,只是她鬧得那樣大,知道的人太多了,我還能一個一個地堵了人家的嘴不成?!別的不說,光是那東平王世子,就曾親眼見到她的狼狽樣兒!你們要瞞,不如先封了他的嘴再說!”她心裡微微發寒,孫輩的婚姻大事,兒子從來都會請示她的意見,再作考慮,這回卻連封信都沒有!說什麼信裡說不明白,讓媳婦轉告?瞧媳婦這個模樣,哪裡是能說清楚的?!
她只覺得疲倦不堪,伸手揉了揉額頭:“六丫頭如今在清蓮庵帶髮修行。我每月都叫人送五十兩銀子過去,一應吃穿用度,都讓老2媳婦悄悄供給。她在那裡不會吃虧的。但如今再說什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