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成溪和許晚楓沒有馬上就辦婚禮。
她帶著許晚楓來到自己大學後就未踏足的故鄉,見了幾年未見的叔叔嬸嬸,陶成溪發現他們明顯變老了,堂弟堂妹明顯長大了。他們熱情地招待陶成溪和許晚楓,叔叔嬸嬸顯得有些拘謹。
陶成溪坐在原本是她家的客廳裡,客廳裝修了一番,她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作為一個客人的距離感。什麼時候自己竟然成為客人呢?很久之前好像就是了吧。
陶成溪帶著許晚楓來到叔叔的墓前,說了幾句話,在墓地走了幾步,像是下了什麼重要決定,狠吸了一口氣,朝前面的墓地走過。
來到一處修築精美的墓前,上面是陶成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方於皓的名字,墓前放著新鮮的菊花,也許剛剛就有人來看過他。
陶成溪跪了下來,不去理會許晚楓驚訝的表情,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憶,專注地看著墓碑上的相片說:“方於皓,不知道你會不會怪我,自你埋這兒後我就從來沒有來看過你。你肯定會說我無情冷血,可是從一開始你不就知道嗎?你救了我,我一直都恨你。恨你沒事逞什麼英雄,也怪我,沒事罵你什麼懦夫。明明這一切都是我該遭受的懲罰,明明躺在這裡的應該是我,為什麼你要替我受過。我總是在回憶過去,有時做夢也會夢到你滿身是血的模樣,然後驚醒。想了好幾年,什麼情啊愛都是空話,只覺得我們太年輕了,年輕氣盛,不懂事,容易衝動,做事不考慮後果,我們都這樣,區別只在於你死了,而我還活著,而且我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個可以託付的人。原本你可以安安穩穩、風風光光地做你的富家公子,我靜悄悄地離去,這個世上沒幾個人會為我擔心。我多恨你,可我不能恨你,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恨我自己。”
陶成溪說了很多,眼神也越來越空洞。
許晚楓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跪在旁邊,拉著陶成溪的手說:“我從未見過你,方先生,只不過我發自內心地感謝你,沒有你就不會有成溪。”
他對著墓碑磕了一個響頭。
許晚楓扶著陶成溪慢慢走下山,看到路旁有人修車,他抬起頭,鬚髮半白,陶成溪驚愕了,他是方於皓的父親,她跟他有過一面之緣,方於皓跟父親是挺相像的。
陶成溪上前去打招呼:“方叔叔,你好,我是陶成溪。”
方老闆久久才反應過來,蒼老的聲音傳來:“哦,你就是那時跟皓兒玩得很好的女孩吧。現在都嫁人了啊,時間過得真快啊。”
陶成溪想不到方老闆竟然衰老得這麼厲害,剛才那束菊花就是他的吧。
陶成溪很難過,不敢再呆下去,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許晚楓開著車行駛在郊區,陶成溪一轉頭就看見外面一片金黃,她讓許晚楓停車,說:“晚楓,陪我到前面的油菜花地看看吧。”
他們走到馬路的另一邊,眼前赫然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油菜花,花開的正豔。
春風襲來,油菜花向一邊彎著腰,空氣中傳來陣陣油菜花的香氣。
陶成溪的思緒回到了很多年前,她在油菜花的田埂上跑啊跑啊,方於皓在後面追著,累了,天快黑了,鄭希良跑來喊她回家。
陶成溪睜開眼,眼前金色的油菜花不見了,只有一片白色的天花板,然後就出現許晚楓的笑臉:“成溪,告訴你一個好訊息。”
她看著他,心中似乎已經有答案了。他自豪地說:“以後我們之間要多出一個小人兒來了。”
陶成溪下意識把手放到肚子上,什麼也感受不到,可神奇的是,生命的韻律畢竟已經奏響起來了。
許晚楓因為生意上的事已經先行離開了。
陶成溪還呆在叔叔嬸嬸家,不過不是她以前的那座房子,而是小縣城中最高檔的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