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與鱷魚……」千葉低喃,「我懂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庭院裡有兩隻鱷魚』(註:原文為「にわにはにわわにがいる」,是日語中有名的繞口令。)?」
聽千葉提起這種無聊的文字遊戲,我忍不住隱隱發火。他前幾天在飯店裡搞砸我們的行動,今天又沒提早告知「那男人就在我身邊」。連續搞出這些烏龍,他怎麼還能擺出滿不在乎的悠哉態度?「千葉先生,請幫忙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我的語氣近乎挑釁。
從千葉的表情,分辨不出他是否受到影響。不過,他說著「對了,我有一條線索」,站起身。
「線索?」這句話來得唐突,我有些錯愕。還沒想到怎麼回應,千葉已在整理黑西裝外套領口,似乎打算外出。
「我剛接到一通電話。坦白告訴你們吧,我託人調查本城的去向。」
「託人調查?對方是誰?」
「熟識的徵信業者。嚴格來說,是朋友的朋友。」
我大為詫異。千葉幾時接到電話的?既然委託調查那男人的下落,為何沒事先告訴我們?不過,我決定別去想這些細節。自從認識千葉,他帶給我們太多驚奇,根本無法逐一釐清。
「我想去找那個徵信業者談談,可以嗎?」千葉走出客廳。
「怎麼不在這裡談?」我追問,但千葉似乎沒聽見。
客廳剩下我和美樹,我們不由得面面相覷。「千葉先生真的有線索嗎?」美樹疑惑地偏著頭,「搞不懂他腦袋在想什麼。」
不僅如此,我們對千葉的底細根本一無所知。我早就不相信他是幼稚園同學,不過,他說是為了替親人報仇才追蹤那男人,應該不是謊言。他不是記者,也不是我的書迷,與我毫無恩怨。我實在想不出他必須跟我們一起行動的理由。
「我認為,他不是我們的敵人。」我脫口道。沒錯,他不是敵人。我自顧自地點點頭。雖然是充滿疑點的神秘人物,但不是我們的敵人。
「就算不是敵人,你怎能確定他是我們的夥伴?」
這麼說也沒錯。千葉既像往來多年的知己,又像從未交談過的陌生人。不是朋友,不是家人,不是敵人,也不是夥伴。
電視畫面中,一個十幾歲的金髮少女在餵食數尾鱷魚。那些鱷魚的體型比想像中巨大,而且行動敏捷。
「那天千葉先生按下我們家門鈴時……」我開口。
「不過是三天前,卻覺得好遙遠。」
「是啊。當時不知怎麼搞的,明明是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我卻有種遲早會跟這個人見面的錯覺。」
「因為他是你的幼稚園同學?」美樹並非真的相信,只是在調侃我。
「就像遇上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名人。」
「但你不知道他是誰。」
「還散發一股詭異氣息。」
「這聽起來倒像是……」美樹從廚房取來幾個袋子。當初買下這房子,是打算當成復仇行動的基地。由於無法確定會在何種時機過來,廚房裡儲備不少防災用的緊急食品。
美樹遞給我一塊乾麵包。雖然硬又無味,但咀嚼後會逐漸產生甜味。
「倒像是神一樣。」她接著說。
「神?」
「打出生起就跟在身旁,卻不曾見面,神不都是這樣嗎?」
「哪種宗教的神?」
「這我就說不上來了。」
我們夫婦並未信仰特定神明,對宗教也不感興趣。去年菜摘離世後,我們益發不相信神的存在。我們沒有堅強到認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也是具有意義的磨練」。倘若世上真有神明,我無法原諒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