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但是……」
「感謝你帶來關於飯店的訊息,接下來我們自行處理就好。」
「可是……」千葉仍一副撲克臉,卻不肯輕易放棄。我十分意外,因為從千葉身上,完全感受不到糾纏我們的記者散發出的激昂熱情。甚至,我懷疑他根本對整件事毫無興趣。他到底有何目的,我百思不得其解。
昨晚,千葉在客廳聽音樂。我上完廁所出來,發現美樹等在門口。
「這個千葉真的是你的幼稚園同學嗎?」她問。
「我也不知道。」我老實回答。雖不到難以置信的地步,但幼稚園同學突然登門拜訪,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說記得幼稚園同學的名字,是真的嗎?」
「騙他的。」我搖搖頭,幼稚園名冊早就不曉得扔到哪裡去了。
「我就知道。不過,這個千葉挺古怪的,又不像是記者。」
「是啊。」
「會不會是你的狂熱書迷?」
「你見過這麼冷淡的狂熱書迷嗎?我猜,他根本沒讀過我的小說。」
「我有同感。」
我們都懷疑千葉的身分。為何願意繼續跟他相處?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仔細想想,光是讓突然上門的陌生人留宿就是不合常理的決定。搞不好這個人是狡猾的記者,找藉口進入我家裝竊聽器。不然,就是把胡鬧滋事當樂趣的危險人物,打算趁我們入睡之際對我們不利。不論他的企圖是什麼,至少帶來那男人藏身地點的訊息,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帶我同行比較好。不管你們有何計劃,多個幫手總是好事。」千葉沉穩道。
「千葉先生,你不像壞人,但我們無法完全信任你。何況,將你捲入麻煩,我們會過意不去。」
「我絕不是壞人。」千葉振振有詞,尤其是「人」說得特別用力。
如同美樹所說,這是我們的事,沒必要拖別人下水。況且,沒弄清千葉的來歷與目的,我們難以心安。我向千葉坦言,而他苦苦哀求「拜託你們」,但表情一點也沒有苦苦哀求的意思。
「老實講……」
「老實講?」
「我弟弟也是本城惡行的受害者。」
沒料到,他最後竟採取正面突破的戰術。
「不開這輛車嗎?」走出門口時,千葉望著停在院子的奧迪問道。那是兩年前,透過電視節目的工作人員介紹買下的。
「不,我們不開這輛車。」
我撐著雨傘,迅速鑽出門外,四周不見一個記者。白白守一整天,八成放棄了。他們大概認為再纏著我採訪也沒好處。
附近可能躲著警察,我有些擔心。殺害女兒的男人獲判無罪,受害者雙親不知會做出什麼舉動,警方或許早提防到這一點。為了避免遭判定「形跡可疑」,我竭力隱藏憤怒與怨恨,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模樣。
附近賣酒小店的老闆經過,我們四目相交,他吃驚地握緊雨傘,匆忙移開視線。我曉得他沒惡意,並未感到不快。要是立場對調,我也會手足無措。沒人知道該對承受喪女之痛的夫婦說什麼話,加上原本視為兇手的男人剛獲判無罪,也難怪他沒跟我打招呼。
「你口袋裡放什麼?」千葉忽然問我。我一時不明就裡,往外套內袋一摸,才想起他所指為何。我還沒拿出來,千葉繼續道:「是保濕噴霧罐吧?你喉嚨不好?」
「不,這是防身噴霧,成分是辣椒之類的,效果相當不錯。」
「你試過?」
「試過幾次,眼淚鼻涕流滿面,好一會兒動彈不得。」
「那真是可怕的經驗。」美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