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滿心悔恨,“我著實低估了姐姐的自私與陰狠。這一年多來,我未敗於容妃,亦未被皇后掣肘,更不曾遭端貴妃算計。未曾想,最終竟是被自己的親姐姐,再度推入無底深淵。我怎會在同一人身上跌倒兩次?”
蕙蘭牙關緊咬,嘴唇幾欲滲血,胸口如烈火灼燒般熾熱。她恨極了,恨母親,恨姐姐,更恨自己。恨母親的懦弱與偏愛,恨姐姐的狠毒與絕情,更恨自己的輕信與愚鈍。
“面對後宮諸多敵手,我皆能應對裕如,唯獨對姐姐……說到底,我仍對她心存憐憫,竟會留在馬車內,聽信她的一派胡言,相信她偽裝出的傷感與溫情。”
鄧夫人的聲音,唯唯諾諾地在蕙蘭耳畔響起:“蘭兒,事已至此,還能如何?也只能將錯就錯了。你放心,你姐姐不能生育,她定不會虧待爍兒的……她說得不無道理,她此去江南,不能生育,將來即便嫁人,遲早也會被休……但你不同……”
蕙蘭順手抓起身邊的一個包袱,狠狠砸向馬車廂壁。包袱內不知何物,發出清脆的破裂聲,彷彿她破碎的心。
她怒目而視眼前之人,這個被她稱為“娘”的女人!長久以來的憤怒,在這一瞬終於爆發:“你……你不配為母,那是我的孩子,我的親骨肉……我絕不放棄,哪怕魚死網破,我也定不會放過姐姐!”
鄧夫人面紅耳赤,低聲嘟囔道:“罷了,我不攔你,你下車回宮吧……”
她喘著粗氣,憤憤然道:“若有可能,我寧願送你回去。可你姐姐已回去了,你若再出現,你自己想想會有何後果?皇上若知曉爍兒是你所生,且是由一個假冒嬪妃的女人生的,他還會留下爍兒嗎?”
“假冒嬪妃的女人?”鄧夫人這譴責與輕蔑的語氣,如利劍般刺痛了蕙蘭的心。
“分明是她與爹爹逼我、求我,讓我冒充姐姐,以拯救鄧家於危難。如今,竟好似我在無理取鬧、貪圖富貴!”
蕙蘭直視鄧夫人,埋藏心底許久的話,此刻全然失控地脫口而出:“冒充?究竟是誰冒充誰還不一定呢!你莫忘了,當初,皇上可是指名要我進宮參選。而且,我早已懷疑,皇上或許已然知曉我的真實身份!”
鄧夫人的嘴巴張得極大,她震驚得語無倫次:“這……這怎麼可能?”
蕙蘭冷哼一聲:“怎會不可能?皇上如此英明神武,即便我與姐姐外貌難分彼此,但性格品行、為人處世,卻是截然不同。作為枕邊人,皇上豈能毫無察覺?我們如此翻雲覆雨,將皇上玩弄於股掌之間,遲早會招來滅門之禍!”
鄧夫人終於面露恐懼與愧疚,她避重就輕地嘟囔道:“不,皇上定然不會知曉,若他已然察覺,你……還有我們全家,豈會活到今日?這可是欺君之罪啊!”
蕙蘭目光如炬地看了娘一眼:“或許皇上早已瞭然於胸,只是別有打算,故而未曾追究罷了。
而你與姐姐,竟以為皇上易欺,以為我冒名頂替一年有餘,仍安然無事,故而姐姐此番回宮,更是名正言順。姐姐是否覺得,我已為她掃除障礙,她只需換上我的衣裳,便能重為婉妃?
你們或許不知,如今後宮,較我初入之時,更為複雜兇險。當初,姐姐能受皇后脅迫,焉知不會被端貴妃牽制……屆時,你們欲作何為?再讓她逃之夭夭,讓我重回虎口嗎?”
話至此處,蕙蘭驟然憶起,鄧蕙梅今日梳了與自己一般無二的望仙九鬟髻。而她,平素最愛的卻是墮馬髻。
這絕非巧合,分明是早有預謀!“這段時日內,姐姐一直被孃親藏匿,她豈有機會探知這些細微末節,想必是有人蓄意透露於她。”
念及於此,蕙蘭冷汗涔涔,“興許,後宮之中,有人已然暗中洞察一切,知曉姐姐的存在,洞悉姐姐的心思。故而,有意助力姐姐達成所願,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