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本身也不過是小周府順意船行的船隊,只是受了信州廣善寺所託,將寺中幾個月前圓寂的了凡大師的九粒舍利子運向到肅州的開元寺。
佛船的賣相極足,鎏金嵌銅,從遠處看著就金光閃閃。這會兒,經過桃花渡。知曉有善信在渡口擺香案相禮,並不打算在霍城停留的佛船上現出了一排高僧同船一樣寶相莊嚴,盤膝而坐,同唸經文為百姓祈福。
僧人們身側放的九環禪杖,幾個小沙彌合力才能打起的七寶幌,份量十足。
這一次廣善寺送舍利往開元寺,如此聲勢浩大也與圓寂高僧了凡的秘聞有關。據傳說這位大師的俗家身份,本是武宗朝辛未年的狀元宋哲,原本就出生肅州大族宋家。而立之年堪破生死,假死避到了信州,修習佛**德圓滿,身後結成了十八顆翠如碧玉的罕見舍利。
而北邊肅州開元寺據說是在了凡大師圓寂之時。有高僧心有所感託人南下到廣善寺泣迎大師分靈歸鄉。廣善寺欣然允之,才有了佛船北上的盛事。
江南多豪富,愛禮佛崇僧。也更愛才子風流倜儻。似是而非的故事聽著,立即就有人爭搶著要襄助廣善寺送舍利子北上。不僅如此,還有寶山的善信捐了大量銅貨。要跟著沿江而上為開元寺鑄著銅鐘。
雖然為走銅貨而造出的故事還多半是曼雲參與編的,但此時送著寶光閃閃的佛船離去,她心中還是不免唏噓。
如果沒有阿爺的首肯與支援,利用宋哲身份的故事張揚不開,但按周顯的說法,他是按著宋哲的遺願,給親朋故舊和世人一個交代。在臨死之時已然超脫的了凡大師也不會介意歸鄉一遊。
還有要走這批貨的蕭家。搶在幽燕歸瀚之前,把未來會受到嚴格管制的銅貨收歸北上,如果不是蕭家中有未卜先知者,就是擁有著比他人更迅速敏捷的訊息通道。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很可怕。
也正因此,周曼雲不免同樣的世儈功利了一把。她是不想再跟蕭泓再有半點牽扯,對未來的皇族蕭家也無興趣,但若是霍城周家能就象這樣與蕭家保持著都不挑明的合作關係,她自認對周家還是有好處的。
這一點,也與阿爺周顯不謀而合。周顯交待著她離蕭泓遠些,但也並沒禁著順意船行與昇平的合作。
天下間熙熙為利來,攘攘為利往。彼此不遠不近,相互防備也相互合作,都能掙到自己想要的才是正途。那些以為家國天下都是由男女情事左右推動的說法,誰信?
只是曼雲還是有些遺憾,這一次她還想著一箭雙鵰將還在廣善寺的小悟緣趁機回收到周家,可不想廣善寺的主持剛收了銀子同意合作,賢秀就瀟灑地帶著徒弟雲遊去了,不知所蹤。
“生銅,僧銅!六姑娘能出這主意也算絕了,咱不但不用賠錢打點沿路官員,路上還能收信徒的供奉呢!”,沿江北上的一艘佛船的甲板上,盧鷂子繼續日行一善地在蕭泓的耳邊念著周曼雲的好處。
“待這趟船返程霍城,我將你送她?”,面上終於重帶上層陽光麥色的蕭泓,很是認真地問道。
盧鷂子一時語塞,嘟囔著一串“人想要的哪會是咱這種半老頭子……”,訕訕走開。
“人家也不需要我!”,緊了緊手上的帆繩,突覺心中有些憋悶的少年蹂身勾上了一根桅杆,向著漸遠的江南望去。
滔滔江水,一片白茫,兩岸青山從船邊緩緩退去,隨水境遷。
一處突兀在江旁的高山崖頂,一高一矮的兩個僧人正雙手合什默送著北上的佛船。小沙彌清俊靈秀,青衣中年僧人的一雙眉毛向下耷著,眉尾似乎已長過眼角垂了下來。
“悟緣,我們走吧!”,賢秀目送船影遠去,輕聲地喚起了小徒弟。
“我們去哪兒?”,悟緣的小臉兒上盡顯困惑。
“來處來,去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