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病先去死!”何意羨誇張道,“對,你當時對我可好了。我剛從拘留所出來有案底,誰願意與倒黴蛋為伍呢?誰又願意繼續成為倒黴蛋呢?哪都不要我,是你給的飯碗,但你第一句話就問我能不能做按揭。何峙,我說何大主任律師,你是真高瞻遠矚,你在大氣層啊,你讓我去做按揭嘛!”
按揭業務,被戲稱為“印鈔機”業務,只需要和貸款銀行有良好的合作關係,就可以招上幾個細心、聽話的小姑娘一單一單地填寫貸款申請資料、刷格式合同,然後就剩向貸款申請人收錢了。幾乎不需要用到法律知識。
何峙說:“這是一份要求細膩感和警惕感的工作,壓力自不會小。很多事情回過頭看看,總有些細節的片段當時看著無足輕重,毫無價值,而事實上卻牽動了大局。不含謹慎的熱情,就像一隻任風漂流的船。當時的你,需要培養一點耐心。”
何意羨說:“那我可太有耐心了!調檔、查冊、看各種證照,哪個不是死花時間還沒一點技術含量?我是敢有意見,我才說了一句話有沒有?你就直接流放發配我到檢察院駐場抄案卷,那個案卷,兩個大漢,推車推的,只能摘抄,不能拍照,一抄連抄一個月,手指抽筋了就拿皮筋綁起來,後面關節炎……”
“行,手好不容易養好了,耐心總算有了,終於能接案子了。我都上大學的刑法教材給翻出來,反覆研究。犯罪四要件,主體,嗯,check;客體,check;客觀方面,也check;主觀方面,double check……一個案子,我跟你彙報了十三次,整整十三次,你一直在那裡吭吭哧哧的沒個態度!要不就是:為什麼這樣寫,為什麼用這個法條,為什麼沒有用這個法條,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就像個炮機。答不出來?那證明你沒有想清楚,為什麼花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是沒想清楚,是不是你工作方法論有問題?我真想罵你,領導,你這樣就不對了!這個檔案我已經改了不下十遍了,每次都是按您的意見改的啊:您下次能不能一次說清楚,這樣改來改去,還有改完又改回去的……實在不行,你就上手給我改一下,會怎麼樣呢?少塊肉嗎?你給我改,從小學生作文秒變大師卓著,那娓娓道來的感覺,那清晰的邏輯層次……”
何峙說:“如果你永遠不能夠獨立,沒有人會為你返工確認。”
“對啊對啊,你所謂的培養模式就是揠苗助長,喔,你這個修行之路星光大道感覺很不錯啊,確實待遇挺好的,確實出入五星酒店,啊,但是還是得提醒你,注意一下出入的時間。出門的時候,天邊還掛著點點星光,而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滿天繁星。因此稱之為五星酒店。”
何峙坐在沙發上聽得笑了,何意羨突然抓起個不明物體砸過去:“你還搞惡性競爭呢,有一回你問我對庭審狀況的描述,你說你覺得法官對這個案子的態度怎麼樣?我就是被你整得,學得太謹慎了,我說看不太出來,感覺沒有特別明顯的傾向。哇,你就炸了!你馬上讓所裡只要拿了紅本、經驗比我更豐富的律師去幹吧。”
何峙說:“你當時應該更堅持一下。既然敢比,就不要怕輸。一旦避免失敗成為你做事的動機,你就走上了懶怠,暮氣沉沉的路。”
何意羨簡直要鼓起掌來:“按照你的說法,看來錯誤在我。那咱們所的文化是挺溫和的。那天你把案子臨時換人,這層樓一個人也沒了,凌晨兩點多,隔壁外灘全景的那個房間,我就對著特別平靜的江面哭,哭啊哭。你太懂了壓力來自於與人對比,我的法律功底確實不如別人,身體也沒有別人好,一熬夜就暈乎乎一天,別人會犯的錯我也都會犯,很多地方還比同職位的人蠢一點。但是你就非要踢著我的屁股走,我不會游泳,你就在岸上踹我一腳。何峙,你嘴巴真的講話很難聽你知道嗎?世上真的有你這麼不體貼的人嗎?有你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