際告訴自己這件事,他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又是抱著何種心態、出於何種目的,還有他那雙深褐如琥珀似的眼眸之中似乎正在關注著自己有著何種反應。
狄霖無暇去顧及,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在那一刻還是無可救藥地劇烈收縮了一下,但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強制著自己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決絕地一轉身,離開。
臨去時,他最後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那熊熊燃燒的大火,他希望能夠象這大火一樣將所有的前塵往事都徹底付之一炬。
只可惜,他還是做不到。
無論他怎麼逃,他還是逃不開他自己,那些往事就象是已經與他的靈魂緊緊交纏在了一起,無論他走到哪裡都無法擺脫逃避。每一個夜晚,他都要在夢中從頭將那些酸甜苦辣的滋味品嚐一遍,而醒來之後則是輾轉難眠、悲喜莫名。
狄霖的唇邊慢慢地浮起了一個象是笑容的表情,卻是極其苦澀的。
“篤篤篤……”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很輕,象是怕將人吵醒了似的。然後一個屬於少年的乾淨細柔的嗓音輕輕響了起來,“師兄,你醒了嗎?”
狄霖聽了倒是不覺怔了一下,師父天雲居士生性孤僻喜靜,向來最煩與人打交道,多年來一直獨居在西疆這座無名的雪峰之上。他很清楚除了自己,師父並未收過其他的弟子,此時又怎麼會有人稱他為師兄呢?
他口中應了一聲,下床穿起了外衣。
“師兄,那我進來了。”說完之後又略停了停,門被輕輕地推開,一個約摸十四、五歲的青衣少年走了進來。
少年手裡端著個銅盆,裡面裝滿了水,他將銅盆放在了屋角的木架上,站在那裡對著狄霖笑笑,一笑露出兩個白白的小虎牙,顯得有幾分調皮又有幾分純真。
狄霖忽然想了起來,昨晚在拜見師父的時候,依稀是看到在師父的身邊就站著這麼一個小小的少年。那時候沒有太在意,現在細細端詳時,不覺被他的一雙眼睛給吸引了,小鹿似的溫馴柔和,點塵不染,彷彿浸在清澈泉水中的純黑寶石,又大又亮,輕輕轉動起來的時候,卻又象是白水銀裡養著的兩丸黑水銀,黑白分明,透著一股子靈氣。
“給,師兄。”少年將浸在水中的布巾擰乾,遞了過去,他年紀雖然小,但一舉一動卻是大方得體,極是自然,沒有一絲的做作。
狄霖覺得有些不安,頓了頓,伸手接過少年遞來的布巾,道:“謝謝。”
“不用謝,師兄。”少年又笑了笑,他每次笑的時候,總是鼻子先輕輕地皺了起來,象水面上微起的漣漪,“對了,師兄,我叫蘇悅,喜悅的悅,師父一直都叫我小悅,師兄以後也叫我小悅吧。”
“好啊,小悅。”彷彿被這少年愉悅的笑容感染了似的,狄霖的聲音也不覺變得輕快了起來。
等狄霖梳洗過了,他們倆人就一起走到用飯的偏廳裡。
“師父。”狄霖向著端坐在上的天雲居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不必多禮了,坐下來吃飯吧。”天雲居士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位。
狄霖剛坐下來,就看見蘇悅端了一隻紫砂鍋走了過來,他動作麻利地先給師父盛了一碗,再給狄霖盛了一碗,最後才是自己的。
熱氣騰騰的大米粥,粘粘稠稠的,雪白的粥裡是切得細細的瘦肉絲,紅白相間,上面撒了幾粒翠綠的蔥花,光是看著就令人不禁食慾大發。再配上幾樣自家醃製的肉脯、小菜,吃到嘴裡鹹淡適宜,頰齒留香。
“小悅呀,你的廚藝好象是又長進了不少。”天雲居士放下了碗筷,帶著笑意說道。
“謝謝師父的誇獎。”一聽這話,蘇悅的小臉上頓時漾起了開心已極的笑容,但很快又微微皺起了眉頭,象是在思考著什麼重大的事情,“嗯,還可以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