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湛完全拒絕雲楚又的眼神暗示,淺瞳中蘊著笑意,說話時稍稍彎腰靠近雲楚又,一字一句都透著令人心生搖曳的柔情:“你怎麼了又又?”
雲楚又呼吸一滯,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皮笑肉不笑道:“沒事。”
宋桂英是鄉下人,對兩人這種直白的感情傳遞很不習慣。
她輕咳兩聲,說道:“咱,咱們走吧,吃了東西我來趕車,讓小姜歇著。”
雲楚又點了點頭,剛轉身似想起什麼,轉頭居高臨下睨著李婷婷:“糧食是我給的,你倒是拿它當命根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娘自個兒的那份也擱在你們車上,現在,分一半出來,這是孃的份額,你想貪墨也得問我願不願意。”
當時她分了一袋糧給他們,剩下一袋專程放在廚房供宋桂英給冷烽他們做飯。
他們走時沒要剩下的糧,如今那大半的糧也放在雲永恩這裡。
當初她會給他們一袋糧,也是為了給冷烽何英他們借個安靜的地方。
如今一塊大洋五斤白米,這麼一大袋細糧,價值近十塊大洋了,冷烽他們只在庫房待了一會,就算是支付房租也沒這麼貴的。
倘若雲永恩李婷婷好好對待宋桂英,這些糧給也就給了,可現在嘛,她反悔了。
李婷婷面色豁然大變,抓著糧袋的手緊了緊,又靠近了雲永恩幾分,當沒聽到雲楚又的話,糧食都是救命的,到了她手裡哪裡還有送出去的道理?
雲楚又眉梢一挑,唇畔含笑道:“不給?”
她手裡握著軍刀,纖細的指尖一旋,挽了個刀花,“威逼”的意思不言而喻。
李婷婷面色煞白,眼神閃爍著不安。
她看向雲永恩,想讓他說兩句,可他迅速閉上眼,捂著肚子哀嚎,只當沒看到她的目光,糧食他也不想給,可真要讓他拒絕這“煞神”,他也沒那個膽子。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老漢站出來了,一把奪過李婷婷手裡的糧袋,又找出一個空袋,結結實實分了一大半出來,將之遞給雲楚又,全程沒有多說一個字。
“爹!”李婷婷憋屈地喊了一聲,可李老漢完全不理會。
他以前好歹也是當掌櫃的,如今雖然不管事了,可該有的魄力還是有的。
這雲家的小妮子明擺著不是個善茬,軍刀在她手裡跟活了一樣,她手裡要是沒幾條人命肯定是練不出這手藝的,這年頭最忌諱的就是跟這種人起爭執。
“多謝。”雲楚又瞥了一眼李老漢手裡剩下的半袋糧,沒再說什麼。
雖然雲永恩不是個老東西,可如果她把糧都要回來,宋桂英怕是心又要提起來了,她是個好母親,即便孩子不孝順,心裡肯定也是惦記著的。
雲楚又朝宋桂英晃了晃手裡的糧袋,輕笑著道:“走吧娘。”
宋桂英看著雲楚又臉上的笑容,也跟著笑了,眼神噙著幾分欣慰。
幾人回去後,雲楚又就繼續攤雞蛋餅了,這一路上不可能一直停下來休息,誰也不知道鬼子會不會追上來,多攤幾張餅子能當乾糧,路上隨便吃吃就是了。
霍湛瞧著身體虛弱,胃口卻是不錯,連吃了幾張雞蛋餅。
宋桂英已經把牛車上的東西重新歸置了,空出了更大的位置,讓霍湛上車休息了。
許是累壞了,他靠在牛車上很快就睡著了,可惜儘管騰出了一些空間,睡得也並不舒坦,他身形修長,縮在狹窄的板車上,長腿都沒地方擱,只能半垂在板車下。
他沒有戴帽子,黑髮有些凌亂,深邃的眼窩,冷硬的臉部弧線,顯得很冷漠。
這樣的睡顏,帶給人十足的距離感,與清醒時的溫和判若兩人。
“小姜是累壞了。”宋桂英吃著蛋餅,小聲與雲楚又說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