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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頁

晚上和顏行歌一起做飯,找到許久未複習的快樂,不論是他用沾滿肥皂泡的手來襲擊她還是溫柔體貼地夾菜給她吃,錦妤都覺得踏實。安靜地看著此刻擁有的完整幸福,她想定格成溫暖的回憶,然後讓它們慢慢變得陳舊而安靜,擱淺在歲月低處落上塵埃。有一天她和顏顏都老了的時候,應該能認出這些幸福的原貌吧?

&ldo;一艘小紙船,悠悠地飄過來,吸飽水分,漸漸沉沒。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是有效期限。&rdo;

錦妤躺在床上,無端由想起這首小詩,心中陡然驚住,升起一股濕熱,轉而脊背顫涼,似電擊一般。

那種感覺又來了,腦子裡似有一隻青灰色如同戲裝中的鬼魅如影隨形,揪住她不放,錦妤似做噩夢一般驚坐起,焦躁不堪。難受,心亂,錦妤大失心智,摟抱住欲裂開的頭,踢開被子,從床上滑坐在地板上。在發狂要亂砸東西之刻,她聽見傳來隔壁顏行歌的鼾聲,綿長而輕勻,他一定睡得很香甜。

錦妤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只是能感到自己額上鼻上細密汗珠的動靜,彷彿剛剛發過內功一樣,四肢無力。她掙扎著爬起,摸找到鑰匙,不能自已地開門出去。

夜色漆黑裡細雪微微閃爍,彷彿整幅鑲了銀線的黑絲絨。錦妤顫慄著,卻突然想起了遠在黎寨的外婆,小時候外婆帶她坐過一次夜航船,大概也是眼前如期情景,滿船的人被一個巨大的篷布給蓋得嚴嚴實實,籠罩在一片無休止的黑暗中,不見一絲光亮。那時她害怕極了,而外婆則適時握住她的手,慈愛安慰道:&ldo;雨妮,看過拆信吧?這船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等到了終點,也會像拆信一樣&ldo;刷&rdo;地撕開一道口子,那時就是明天,又能看到太陽了……&rdo;

一種很生猛的力量蠻不講理地撕扯著她的心臟深處,她沒有回憶的力氣,更沒有力氣用她的大腦為自己突然之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這樣找個合理解釋。錦妤狠命地抓了下欄杆,卻覺得指尖發麻,一陣陣失重的感覺從胸口那裡不容分說地蔓延,緊接著,她便沿著黑暗的滑梯,漸漸墜落……

雪地沉默,像一張等待畫筆的新紙。遠遠地,似有腳步聲,一前一後輕輕敲著寂靜的夜。錦妤感覺自己孤零零地被拋在一個沒有聲音沒有色彩的空間裡,時間融化變形,一線晶亮的金屬溶液,滴在她面板上,她遲鈍地看著,時間一滴一滴地滲進她的身體裡。

雪的寒意一股又一股地往骨頭裡滲,她沸騰的意志完全冰冷下來。待睜開眼,她竟看見楊振正半蹲在她面前,神情古怪,眼睛不眨地盯著她。他整個人就像一個金屬製作的冰錐,精緻的臉龐散發著寒氣,眼睛裡的專注全是以冷酷為能量,才得以妖嬈地燃燒。

當看到他手上的注射器和自己捲起衣袖露出的手臂,錦妤打了個激靈,慌亂道:&ldo;你……你幹了什麼?&rdo;

&ldo;你的癮發作了,我剛給你續過藥了。&rdo;他儘量說得很平靜,聲音卻止不住在微微發抖。

&ldo;什麼?&rdo;她覺得窒息,驚恐問道,&ldo;什麼…癮?&rdo;

&ldo;是毒癮。最後一次見你,□□我沒放進蛋糕,卻還是下在檸檬水裡了。&rdo;

錦妤眼睜睜看著他把這些驚心動魄的詞,說得平靜如水。剎那間,天地無光,世界紛紛破碎。時間和空間在旋轉中歸於沉寂,天塌地陷竟然是無聲地,緩慢的,世界粉塵一樣四散開來。

眼前泛著支離破碎的,越來越遠的光,錦妤知道她的身體像一根崩斷了的弦,還知道自己淚如雨下。

&ldo;一艘小紙船,悠悠地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