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萬帝站在走廊的扶手邊憑欄遠望,聲音淡淡的:“……你們兩個,朕有一件事吩咐你們,做的好了你們立刻轉明,但是要讓人知道一個字……”
他回過頭,慢慢的微笑起來:“——那你們就提頭來見吧……”
正月十五夜深,太學殿走水。
存放試卷的庫房,三千五百六十八份春闈科考試卷,被一把火全數焚燬。
太學殿從上到下一片震驚,所有人都從床上慌忙爬起來運水救火,整個太學殿一片兵荒馬亂。可惜因為這把邪火燒得詭異,門窗緊閉沒有路徑,所以沒人能進入那沖天的火光之中。
最後那些鬍子花白的太學官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整座巍峨磅礴的百年古殿倒塌在大火的肆虐之下,連一塊完整的牆桓都沒有剩下來。
正月十六開朝,乾萬帝聞訊大怒,命人責問當夜執勤的相關人員,並當朝責免了一批已經老邁昏聵的戶部官員。其中,太學官謝宏階大人,治學嚴謹、年富力強、有棟樑之才,被任命為太學部總管,為正二品大員;戶部尚書丁恍,無功無過,兼帶懲處,罰半年薪俸。
皇宮之中一道聖旨昭告天下:因太學殿走水,試卷全數焚燬,乾萬帝十八年的春闈考試——無人中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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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闊進來的時候,明德正坐在窗前,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雨滴聲聲的打著芭蕉葉。黯淡的光線從高高的窗欞間映下來,映得他的臉明明昧昧,婉轉冷淡。
張闊深深的俯著身,滿臉堆笑的道:“明德公子,晚膳要傳麼?”
明德回過頭盯著他。剎那間張闊覺得脖子後一陣冰涼,就像是被一道刀光猛地划過去一樣。
他抬眼看著明德,驀然間這個少年竟然笑了起來:“——張公公吃過了?”
張闊細聲道:“謝公子體恤,奴才哪敢在主子之前吃過。”
“那我要是不吃,豈不是連累了你們?”
“公子大恩大德,奴才感激不盡。”
明德優雅的抬起手:“那就傳膳吧。”
他的手生的很好看,骨骼優雅細長,手指纖秀,指甲裡泛著很淡的青白,好像玉玦的顏色一樣。那隻手想必是很冰冷的,沾著洗不淨的血跡,連指縫裡都透出淡淡的、冰涼的、血腥的味道。
張闊默默的彎著腰退下了,緩緩的合上了大殿的門。乾萬帝一天沒敢進清幀殿的大門,但是正泰殿有旨意傳過來,要宮人“好好照應”明德公子。
好好照應是什麼意思?——就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著,任打任罵的侍奉著,但是要看好了,不能讓人走。
張闊仔細的反鎖了殿門,然後去傳了專門為明德準備的九九八十一道精細菜品小點。他領著一隊宮人捧著描金三漆的捧盒走進來的時候,卻發現明德已經不見了。
張闊腳下一軟,猛地扶住宮門。小太監連滾帶爬的跑過來哭叫:“公公!公公!小貴人他……他……”
張闊抬手給了他一個耳光:“人呢?他人呢?都想被皇上拉出去砍頭嗎!”
小太監哭道:“我們一直聽公公的話在門口守著,可是開啟門給御膳房的人進來的時候,小貴人他、他、他已經不見了……”
張闊手抖了一會,尖利的大罵道:“還不快去稟報皇上!”
正泰殿邊上的流玉齋,以前是供御前帶刀侍衛換班時稍作休息的臨時門崗,後來漸漸的沒有人再去了,乾萬帝也不叫人收拾,就這麼荒在那裡。其實那座偏殿已經改成了暗衛換崗時喝個茶睡個覺、休憩一下的地方,外邊罩著密密的柳蔭花叢,外人是一點看不見的。
昨晚在太學殿監控了一晚上的暗衛之一已經疲憊之極,就算是萬中挑一的高手,也到了精神和身體就十分疲憊的境地。他好好的吃了一頓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