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實際上他高估了那個人所具備的人性。
卓玉咳了幾聲,拂袖而去。就在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路九辰突而一隻手伸過去緊緊的掐住了卓玉的咽喉。
“……你就學不會一點人性嗎?……還是你仍然是二十年前深山裡野獸養大的狼崽子,永遠都學不會人類的感情?……”
那隻手掐得是這麼緊,好像就此要把自己的咽喉掐斷。骨節慢慢的交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卓玉想自己的臉一定很扭曲,說不定在月光下看去還很��耍��撬�輝諍酢�
他扭曲的臉色上竟然慢慢的浮起了一點甚至可以稱之為微笑的表情:“……二十年前你就這麼問過了。”
路九辰逼近他,幾乎鼻息都彼此交錯,“我以為我能把獸變成人,現在看來你根本還是那個狼崽子,人世上二十年,全活到狼心狗肺裡去了!”
糾纏的人影在月光下扭曲,彷彿結在一起的水草,就算窒息到瀕死,也難以分開。路九辰終究放開了手,卓玉猛地跪倒在地,一隻手緊緊的揪著自己的衣領,指關節泛出了玉一樣青白的顏色來。
“路九辰,”他笑著喘息著,聲音嘶啞彷彿在刻骨的嘲笑,“——你不妨再等二十年,看我有沒有可能學會你說的人性。”
他咳嗽著,扶著牆站起身,月光下衣裾葳蕤彷彿遠古飄來的笙歌,迤邐遠去。
路九辰默然的,站在了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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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汁燻出的香在室內緩緩蔓延,就像霧氣一樣籠罩了坐在中間的卓玉和上官明德。明德早就被放倒了,歪在那裡迷迷糊糊的,卓玉坐在他身後,用金針緩緩的扎進穴道里。
他動作極其的慢,幾乎看不出手指在動。大概一頓飯工夫才紮上一針,明德還沒有醒來,他卻已經臉色蒼白如紙了。
乾萬帝在一邊定定的坐著,臉上看不出來是什麼表情,眼神卻動也不動。卓玉手上剛一停,就聽他厲聲問:“怎麼樣?”
他倒是沒什麼其他意思,只是心情焦躁,聲音太過嚴厲,以至於卓玉冷笑了笑,溫文的問:“不耐煩了?”
乾萬帝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只見卓玉手指微動,亮光一閃之間已經挾了一根兩寸長的金針,刷的一下直接刺進皮肉之間。那一下狠得就像是拿刀子捅人,乾萬帝失聲道:“你幹什麼!”
明德猛地被驚醒了,立刻淚眼汪汪的伸手去摸後頸:“疼!……好疼!……嗚嗚嗚,李驥,我要李驥……”
乾萬帝立刻撲過去把明德摟在懷裡,一邊按住他要亂動的手。卓玉施施然站起身,一點也不以為意:“——我討厭做事的時候有人在一邊指手畫腳。”
乾萬帝怒道:“你要封地要朝權要爵位,這些都完全可以,就算再封你一個國師都不是問題!只是明德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怎麼了要拿他來出氣?”
卓玉原本已經走到了門口,聞言轉過身,一言不發的盯著他們。他眼底的情緒很奇怪,好像有點好奇,又好像有點憎惡,更多的就是冷漠和刻薄的一貫優雅。
“……就是因為他什麼都不知道,現在拿來出氣還來得及;等到了他恢復神智的那一天,我就等著看皇帝陛下你跳進自己掘的墳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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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玉走出門外,一手捂著胸前,順著牆慢慢的往外走。
乾萬帝把他們帶回接駕的錢鹽課府邸,對外就說他們是民間的隱士能人,為以後帶回京城加以重任做準備。卓玉每天給明德扎針治療,配以秘方藥燻,看上去不是很費力氣的活兒,實際上卻大損精元。
路九辰站在走廊盡頭的窗前,回過頭來默默的看著他一步步走來。這幾天卓玉的精力已經耗費到了極限,但是誰都知道他不是個好心做善事的人,他付出的每一點每一滴,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