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最怕他,嚇得拼命掙扎,哭得越發厲害了,簡直哭得連氣都喘不過來,哽得直咳嗽。乾萬帝絕望的吻著他,一遍又一遍的說:“是我啊明德,是我,你怎麼連我都認不識了?是我啊,我不會傷害你的,不要怕我……不要怕我……”
明德拼命的抓他,掙手掙腳的要逃出去。他爪子也尖,乾萬帝一個不防被抓到了臉,頓時抓出長長一道血痕出來。
他手一鬆,明德立刻連滾帶爬的逃出他的懷抱,又重新躲回自己小小的角落裡去,充滿警惕的盯著他。乾萬帝摸著臉上的血痕,只見那小東西就衣服完全散落開了,凌亂的混合著床被,□出來的面板一片玉白,好像一點血色也沒有了。唯一有點顏色的便是那一日被自己兩耳光打到的臉頰,竟然這麼多時日都沒有消下去,還微微的腫在那裡。
宮人小心的奉上傷藥膏,無聲無息的跪在腳邊。乾萬帝卻顧不上看,伸手去輕輕的摸著明德的臉:“……還疼麼?”
明德恐慌得到處亂躲,乾萬帝就像沒有察覺一樣,整個人都痴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打你,還打得這麼重……你不要怕了,我不會再打你了,再也不會打你了……”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幾乎要掉下淚來。
手底下的這個孩子,從幾年前第一次見到現在,幾乎都沒長多少。只是原先還是白皙和溫軟的,臉上身上還有些肉,抱在懷裡也團成一團,這幾年卻瘦了下來。骨骼是長了一點,卻完全沒有同齡的孩子長得多;身上已經削薄得就要斷掉了,也許再折騰一陣子,就真的再也不回來了。
“我一定好好的對你……只要你高高興興的……快快活活的……再也不像以前那樣……”
……以前那樣害怕,動不動就生病,一病就怕得更加厲害,也不知道這麼小小的孩子在恐懼什麼,總是沒有一刻歡快的時候。
他也不能再病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說到底還能熬過幾個冬天呢?
“皇上,”張闊在一邊跪了下來,“讓臣來吧……您已經幾天沒歇過了,也該去吃點東西……”
“隨便上點什麼,朕就在這裡陪著他。”
張闊想了想卻說不出口,這幾日小貴人一直都很乖,昏昏沉沉的睡著,醒來了就吃一點,往往吃著吃著就睡著了,也不說也不動,從來都不哭不鬧。但是隻要乾萬帝一來,他就像是見了什麼害怕的東西一樣,嚇得瑟瑟發抖,連吃都不會了。
宮變那一天,乾萬帝的臉在他心裡已經變成了洪水猛獸,即使瘋了傻了、什麼都記不得了,那種刻入骨髓的恐懼還在,讓他一直深深的記在腦海裡。
東西很快上來了,是清幀殿裡的小廚房做的,兩碗碧玉粳米,幾碟子小菜,一些葷素。乾萬帝拿茶泡了飯餵給明德,突而想起那一天在清幀殿裡,明德在飯裡放鹽戲弄丁恍,結果被他阻止了……其實不就是一把鹽麼?就算是讓丁恍吃了又怎麼樣呢?總是顧忌著正經體統、皇家威嚴,其實不過是小孩子玩鬧的把戲罷了,一點小小的愉快都生生打斷了不給他,正在興頭上的玩戲都被自己一盆冷水潑上去……
那個時候明德還是完好的,會哭會笑,會捉弄人,會賭氣撒嬌。只是那樣一點小小的愉快如今想給也給不了了,曾經那樣恨不得放在掌心裡嬌慣的寶貝,如今只會渾渾噩噩的昏睡著,他曾經乞求過、爭取過的一切,如今就算放在他眼前奉送給他,他都不會伸手去拿了……
乾萬帝放柔聲音,一手摟著明德,一手拿著調羹,輕輕的哄:“來,吃一口……”
明德扭動著掙扎,一會兒喝下半勺子,一會兒又全吐出來,搞得被子上髒兮兮的。乾萬帝一時不察,被他一手打翻了碗,整個扣在了被面上,連帶著明黃色的龍袍都被潑到了。
明德好像很不喜歡這麼刺眼的明黃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