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聲音……他要幹什麼?”
他一躍而起,坐在沙發上。心跳得厲害,甚至覺得心痛。
“那門鉤是誰扣上的?”娜斯塔西婭反駁說,“瞧,鎖起來了呢!怎麼,怕把他偷走嗎?開門,聰明人,醒醒吧!”
“他們要幹什麼?管院子的幹嗎要來?一切都清楚了。是拒捕,還是開門?完了……”
他欠起身來,彎腰向前,拿掉門鉤。
他這間小屋整個兒就只有這麼大,不用從床上起來,就可以拿掉門鉤。
果然不錯:門口站著管院子的和娜斯塔西婭。
娜斯塔西婭有點兒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下。他帶著挑釁和絕望的神情朝管院子的瞅了一眼。管院子的默默地遞給他一張用深綠色火漆封住的、對摺著的灰紙。
“通知,辦公室送來的,”他一面把那張紙遞過去,一面說。
“什麼辦公室?……”
“就是說,叫你去警察局,去辦公室。誰都知道,是什麼辦公室。”
“去警察局!……去幹什麼?……”
“我怎麼知道呢。要你去,你就去。”他仔細看了看他,又往四下裡望望,轉身走了出去。
“你好像病得很厲害?”娜斯塔西婭目不轉睛地瞅著他,說,有一瞬間,管院子的也回過頭來。“從昨兒個起你就在發燒,”她加上一句。
他沒回答,手裡拿著那張紙,沒有拆開它。
“那你就別起來了,”娜斯塔西婭可憐起他來,看到他從沙發上把腳伸下來,於是接下去說。“病了,就別去:又不急。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
他一看:右手裡拿著割下來的幾條毛邊,一隻襪子,還有幾塊從口袋上撕下來的襯裡。他就這樣拿著它們睡著了。後來他想了一陣,想起來了,原來他發燒的時候半睡半醒,把這些東西緊緊攥在手裡,就這樣又睡著了。
“瞧,他弄來了些什麼破爛兒,攥著它們睡覺,就好像攥著什麼寶貝兒似的……”娜斯塔西婭病態地、神經質地大笑起來。他立刻把這些東西塞到大衣底下,並且拿眼睛死死地盯著她。雖然那時候他不大可能完全有條有理地進行思考,可是他感覺到,如果來逮捕他,是不會像這樣對待他的。“可是……警察局?”
“喝茶嗎?要,還是不要?我給你拿來;茶還有呢……”
“不要……我要出去:我這就出去,”他站起來,含糊不清地說。
“去吧,恐怕連樓梯都下不去呢?”
“我要出去……”
“隨你的便。”
她跟在管院子的人後面走了。他立刻衝到亮處,仔細察看襪子和毛邊:“有血跡,不過不十分明顯;血跡都弄髒了,有些給蹭掉了,而且已經褪了色。事先不知道的人什麼也看不出來。那麼娜斯塔西婭從遠處什麼也不會發現,謝天謝地!”於是他心驚膽戰地拆開通知書,看了起來;他看了很久,終於明白了。這是警察分局送來的一張普通通知書,叫他今天九點半到分局局長辦公室去。
“什麼時候有過這種事?就我本身而言,我和警察局從來不發生任何關係!而且為什麼恰好是今天?”他痛苦地困惑不解地思索著。“上帝啊,但願快點兒吧!”他本想跪下來祈禱,可是連他自己也笑了起來,——不是笑祈禱,而是笑自己。他急忙穿上衣服。“完蛋就完蛋吧,反正一樣!把襪子也穿上!”他突然想,“踩在塵土裡會弄得更髒,血跡就看不出來了”。但是他剛剛穿上,立刻又懷著厭惡和恐懼的心情猛一下子把它拉了下來。脫下來了,可是想到沒有別的襪子,於是拿過來又穿上,——而且又大笑起來。“這一切都是有條件的,一切都是相對的,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形式而已,”他匆匆地想,並沒完全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