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泰來沒有對應天巡撫和蘇州知府人選進行干涉,但人在吏部,自有便利,對兩位新官的底細很清楚。
兩人都是浙江人,這很正常。清流勢力上層人物裡來自浙江的也很多,左都御史陸光祖、戶部左侍郎孫、還有陳有年都是浙江人。
巡撫趙參魯是從福建巡撫任上調過來的,當年在高拱執政時,他與高拱不合,在張居正執政時,他又與張居正不合。
張居正死後,趙參魯和陳有年一起被朝廷起復,這兩年在福建當巡撫時奉行嚴厲禁海的方針,還以勾結倭寇罪名殺了不少商人。
林泰來懷疑,趙參魯能從福建調到應天,除了清流勢力之外,巴不得他滾蛋的福建人也起了很大作用。
至於蘇州新知府屠叔方,與陸光祖同鄉,妻子姓項,就是來自那個收藏豐富、名畫很多的項家。
研究完這兩個新官,林泰來就對高長江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吧,以後對應天巡撫和蘇州知府的人選,我可能都不會干涉了。
如果我們林氏集團的基業只因為換個巡撫或者知府就要倒,那麼不要也罷!”
聽到這些話,高長江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種獨特的梟雄姿態。
這種長期對自家基業的抗風險性進行測試的心態,也真是沒誰了。
不過高長江還是問了句:“到底為什麼?”
坐館不可能幹這種只有風險,看不到多大好處的事情吧?
對於高長江這樣林氏集團的核心人物,林泰來還是耐心答道:“你不明白,我地位與過去不同了,一些做法也就要有所改變。
難道你這些年就沒有注意到,申首輔很少對應天巡撫和蘇州知府的任職進行干涉麼?至少明面上從不干涉。
過去我在朝堂上沒有多少個人勢力,自然就是百無顧忌。
而現在我已經在朝堂有了佈局,那麼在鄉里就要有所避嫌,就像申首輔那樣。”
如果原來在朝廷高層沒什麼地位的時候,稱霸鄉里、操縱地方官人選似乎無所謂。
那麼現在“身居高位”後就要注意影響了,不然很容易被政敵所利用,挑動皇帝心裡敏感的神經。
高長江消化著這些話,心裡隱隱有所領悟,難怪新巡撫敢於近乎作死的燒三把火,莫非就是認定了坐館需要注意影響?
林泰來戳破了說:“他們其實並不希望我忍耐,以便推行什麼三把火新政,或者說他們的目的就不是施行新政!
他們真正的想法大概就是期待我像過去一樣大動干戈,用各種包括武力在內的非常規手段反抗新政!
這樣的話,他們才可以向朝廷寫小作文!
他們想讓皇帝知道,一個軍功赫赫、又在朝堂左右尚書人選的人物,在蘇州這樣地方居然也擁有否決巡撫施政的權力!”
高長江終於認識到,與官場上層的大佬比起來,自己還是淺薄了。
坐館能想到這麼深的一層,不愧是在朝堂高階局鍛鍊過的。
就是不知道高階局的破局技巧,又是怎樣的?
於是高長江不禁嘆道:“再回想起種種跡象,這趙巡撫果真是有備而來。
聽說找巡撫這次調集的直屬標營官軍多達上千人,在內地巡撫中這是很罕見的。”
現在內地大都承平,沒有戰事和特殊任務的話,巡撫標營一般也就是幾百人左右。
而這新來的趙巡撫調集了上千人,明顯是在防備著什麼。
而後高長江又道:“而且趙巡撫新官上任,沒在南京,也沒在蘇州,反而暫駐於無錫縣。”
應天巡撫的轄境範圍確實包括江南十府,可以各處巡視,但目前主要入駐地點在南京和蘇州。
一般到了秋季時,巡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