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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嚇了一跳,心噗嗵噗嗵的,半晌才平靜下來。我發誓,我受驚僅僅是因為我剛才正沉湎於無邊的思緒之中,做夢也沒想到會有誰來打擾我,絕對跟叫我的人是誰無關。我用最快的速度恢復平靜,轉頭對她微笑:“對的,我很喜歡菊花。”
藍洛兒的笑容一如往日的清甜,生活的苦難和遭遇沒有沾汙她清新如蘭的氣質。除了體態有些臃腫,依然是青春少女的模樣。怕我在她這個年紀甚至更小的年紀也沒有這樣的陽光吧。我心中有微妙的情緒在流淌。她還是我最喜愛的模樣。
“洛兒。”我很嚴肅莊重地上下打量她,言簡意賅蓋棺定論,“你胖了很多。”
她訝然地看我,眼裡閃過不置信疑惑古怪還有哭笑不得,最後只有無可奈何地看我,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我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輕地感慨:“世間世事如流水,這麼快,你就要當媽媽了。”
她的回答是淺淺淡淡的微笑。我有些迷惑,又有些惻然。以前的藍洛兒好似一塊透明的水晶,清澈見底,而今天,她彷彿特殊材料製成的玻璃,從外面已經看不見裡面的城堡。
“我倒覺得太慢了,真恨不得他現在就出來,省得老在裡面折騰。”她摸了摸已經隆起的小腹,表情苦惱極了,一瞬間,那個調皮慧黠的女孩子彷彿又回到了她身上。我忍不住笑起來,撫摸著她的臉蛋,她的臉上冒出了幾個黃褐色的小斑點,一點也不難看,反而很可愛。我想我是沒機會有這些美麗的斑點了,有些傷感,也有些釋然。
“現在反應的還厲害嗎?吐得狠不狠?我記得去年你的害喜的厲害。是不是還喜歡吃酸辣的東西,多吃些蜜餞壓壓。”
“先前幾個月還厲害,現在已經沒事了。——現在我倒不愛酸辣,一味偏愛糯甜。就好像老太太一樣。”她嗤嗤地笑著,“想不到自己居然變得這麼快。”
是啊,轉眼便物是人非。
“好好照顧你自己,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氣了。御醫讓你吃什麼就吃什麼,就是再好奇,東西也絕對不能再亂吃了。你要知道,舉國上下都在關注你的肚子——害人之心你從來沒有,可防人的心切記不可丟。”最後一句話是附在她耳邊說的。她點了點頭,說,我記住了。
後來我重新回憶起這件事時,記憶就好像水幕電影一般,似煙如霧兒又分明呈現出某些清晰的畫面。鴛鴦堅持說我從來沒有單獨去過御花園,藍洛兒也說她從未離開過她的宮殿。然而記憶的觸角又是那麼清晰柔軟,直達我心底的最深處。至少在那時,我們是誠心實意地對待對方的,至少曾經,我們是很好的姐妹。
兩個月的時間彈指一揮間就已經過去,本來我還擔心停滯不前的時間會很難熬,現在看來是杞人憂天了。此刻中土朝廷的工作重心轉移到了科舉身上,對於這項新興的選拔制度,很多人還在持觀望態度,不知道這個新玩藝的壽命有多長。大街上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路人熙熙攘攘,並沒有現代“全民高考”的嚴陣以待,畢竟對於大多數黎民百姓而言,官員是怎樣選拔出來的,誰會蟒袍加身,與他們沒有直接聯絡,甚至是誰登上龍廷,只要不增加苛捐雜稅,就在他們心中掀不起任何波瀾。真正會密切注視科舉的是那些有政治投資眼光的所謂上層人士。勞心者統治勞力者,從來都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我看著街上忙碌的攤販和討價還價的大嬸,他們臉上的表情會為了一文錢的去留而變換起伏。這樣的小小幸福,有多久我不曾體會,又或者我根本就沒有體會過。
“羨慕他們的生活?很想這樣平靜一生?”楚天裔微笑著問我。彼時我們一家三口正“微服私訪”,呃~準確點講是我很好奇在我的描述指點下,所謂科舉會是怎樣一番模樣。
“羨慕,簡單的生活方式,有它自己的動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