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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姜悟就是在那時候認識的。我們倆一起把那個船長放倒了,搶了船,開到鄰近的補給站去騙了一些能源……”他有些疲倦地靠在椅背上,“那時候我想著,我不能死,我還有老婆孩子呢,怎麼也不能在這裡就死了。”
兒子眼圈兒有點紅,破天荒地摟著李漢臣的脖子安靜地靠在那兒。雖然李漢臣語氣平平,但是其中的辛酸艱險一定不會少。
2
喬喬拿來了吃的,一大兩小三個人沒得挑剔,把最最讓人討厭的方便食品營養液吞下去。
我走到控制檯前,調出前方的畫面,已經可以隱約看到前面的一條像細絲帶一樣的隕石帶,遠遠看去像一條飄帶,十分詩意。但實際上,那裡冰冷死寂,沒有飛船會在這裡經過,星系的行政星也永遠不會設在這種鬼怒神厭的地方。而且,一般人可能以為這樣荒涼的地方會藏汙納垢,成為盜賊的淵藪——那是不可能的,盜賊才不來這種地方藏身呢,比坐牢都寂寞可怕清苦,會把人逼瘋的。李漢臣真是別出心裁。
“在哪個方位?”
他很放心地說:“你看自動定位儀,裡面有鎖定。”
我敲了兩下鍵盤,調出星系航圖。位置很好,我只能這樣說。難為李漢臣找出這麼個地方來。這也是顆小行星,但是太小,小到直徑幾乎和我待了好幾年的橘熾差不多大小。
兒子和於昕也湊過來看,兒子沒什麼反應,於昕卻十分驚歎:“李叔叔,整個星球都是基地嗎?”
李漢臣說:“是的,基地在星球的內部。”
好大手筆,整個兒掏空?這工程可不小。
他指一指前方,“要到了,你們可以上舷梯去看。會很直觀清楚。”
不用他再說第二次,兒子和於昕手扯手地跑出控制室,噔噔噔地往舷梯方向去了。
我往他們出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李漢臣站了起來,拉著我的手說:“一起去吧,看看我們的家。”
家?這個詞,讓我心裡一動。
我們沿著舷梯向上走,飛船最頂上的兩塊護甲已經彈開,隔著透明的罩子,宇宙呈現在我們眼前。兒子和於昕趴在罩子上向外看。前方的小行星越來越近,越來越明顯。
兒子的聲音響起來,有幾分失望,“哎呀,這樣的。”
我想笑,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想看到一個外面包滿金屬,全身都是炮口,武裝到了牙齒的軍事要塞嗎?”李漢臣笑著說,“真抱歉,李正小朋友,你的期望落空了。”
我看著遠處越來越近的那片瑩藍的光弧,只是低聲說:“這真是個美麗的地方。”
“是的,我第一次看到就被迷住了,所以這些年天天不停歇地折騰,像紡織鳥一樣一點點地築巢……我想著,總有一天會帶你,帶兒子一起回到這裡。這裡不是什麼軍事基地,這裡是我們的家。”
家?我以為我早已經家破人亡。在橘熾那裡的,不是家。那是工作宿舍。我在那裡沒有歸屬感,因為那裡不是一個讓人安心的、幸福的地方。因為知道遲早要離開的,所以沒辦法讓自己去認同那裡是家。
他握著我的手,不是很緊,但仍然可以感覺到他在用力。我一邊跟自己說,這是糖衣炮彈,這是甜言蜜語,這些……未必是為了我和小白才有這裡,才有現在看到的一切。但是,“家”這個字的誘惑力,出乎意料地強烈。
一個安定的、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一個給你溫暖,給你依靠,讓你受傷時有地方舔傷口的地方。
一個永遠接納包容你的地方。
這個地方在哪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地方有誰。
我看著他,從來沒有這樣認真仔細過。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疲倦落魄過。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