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慕少艾說,“朱痕,我想喝酒。”
朱痕默然無聲,一翻掌,冷冽清香傾瀉而出。
那時,慕少艾說,“朱痕,吹一曲來助興吧。”
朱痕終於擰眉、沉色,“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哈!”一笑朗笑,慕少艾灌下一大口酒,“我記得有人貪杯,恨不得能遇到拼酒的人呀!”
“哈~當初看你長得秀氣,想不到酒膽豪氣是一等一的。”朱痕也舒展了眉梢。
“呼呼~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嘛~”慕少艾洋洋得意道。
“好酒色、好氣魄,只可惜腦筋不怎麼聰明。”看著慕少艾一副飄飄然的模樣,朱痕再接一句中肯的評價。
“哎呀呀~以誹謗別人來掩飾自己心中的嫉妒,朱痕,你的氣量真小。”慕少艾不以為意道。
“我也正在反思,”朱痕的目光集中到慕少艾手中的酒壺上,“其實,我的氣量可以再小一點……”
“哎呀呀!”慕少艾趕緊護著酒壺側過身去,“虛懷若谷慷慨豪爽正氣充沛,朱痕,你簡直比大俠還大俠!”
朱痕額角太陽穴跳了幾跳,終是拿出自己的西洋笛。
清越的曲調飄散在落日煙的上空,映襯著清朗的月色,慕少艾一邊喝酒,一邊望天…
在這樣的景色下悲春傷秋,真是有違藥師的美學啊,慕少艾心想,想著想著心中的陰霾便淡了,跟著淡去的還有自己的意識…
然後慕少艾毫無顧忌地倒了下去,在自己的腦袋與金屬樂器親密接觸的那一瞬,慕少艾心中頓生劍子仙蹟曾有的感慨:涼薄,真是太涼薄了!
朱痕抽出隔在自己與慕少艾之間的西洋笛,看著那人當真肆無忌憚的睡去了,額角太陽穴又跳了幾跳,是說他慕少艾慕大神醫慕大高人就這樣在三更半夜饒人清夢之後安枕無憂地睡去,是無賴到可以了。
朱痕就這樣看著慕少艾,看了一會兒,一聲輕嘆,“…真是阿呆…”
話出口,卻不知道是說自己,還是說慕少艾了。
白髮劍者在空谷之中獨步徘徊,綿延的山脈,猶如一道屏障,隔開出世與入世的距離。
無聲無息,紫紅的劍穗在風中凌亂,越是走近,肅殺的氣息在平和自然地對比下越是冰寒。白髮劍者停下腳步,抬眼,眼前有的只是黢黑的山岩,冷漠沉重,亦如此時他的心情。
忽然,眼前的山岩開始移動,然後,一個異族服飾裝扮的人從岩石後面走了出來。
兩人從未見過面,兩人卻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慕少艾說他有一名摯友,名叫朱痕;慕少艾說他有一名損友,名叫素還真。
慕少艾定義摯友與損友的界限很分明:摯友是叫他欺負的,損友是欺負他的人。於是,有一段時間,慕少艾交了許多摯友。
此時此刻此地,朱痕看到白髮劍者,看到他的徘徊與遲疑,心中忽然小小的平衡了一下,原來損友也是被人欺負的,慕少艾關於友人的定義還是模糊了。
“他在裡面。”朱痕看著白髮劍者,平靜地開口。
白髮劍者微一頷首,默默無言地走過朱痕身邊,走進落日煙,不久就走了出來,背後還負著一個慕少艾。
擦身而過時,朱痕忽又開口,“第三次…”
白髮劍者微微一震,片刻的恍惚,朦朧間,忽然覺得此時此刻的情景是如此的熟悉。第三次,他將慕少艾從清平的世界拉入渾濁的江湖,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感覺,熟悉到令人心生恐懼,是一種對自己的懼怕,對自己私心的懼怕……
心思急轉,白髮劍者猶豫了,這一步再也無法輕鬆邁出。
“呼呼~揹著一個人,還扮雕像裝酷,是秀自己夠有力嗎?”調笑的聲音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