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將他的頭髮梳起來,刷上漿糊,再在背上捆上標明身份的紙板。
嚴延年知道時候到了,他閉上眼睛,坐上囚車,來到東市口。
一群百姓們圍著看熱鬧,他跪在圈中,等著時刻一倒,便被攔腰一斬。
人群中,他看到了穿著喪服的弟弟,還好死後有人為他收屍。
有人輕輕遞給了他一碗斷頭飯,做的極為豐盛,並不像是獄中的例食,嚴延年抬眼望去,喜極而泣。
眼前站著的是兒子嚴湯,一邊還立著一個年幼的小娘子,身量尚未長成,卻已經梳著婦人的髮髻,手上還牽著一個白白淨淨,長著鷹鉤鼻子的小郎君。
嚴延年渴望地看著兒子,希望臨終前能聽兒子喚一聲父親。
可是嚴湯喚不出口,看看時辰快要到了,嚴彭祖催促道:“湯哥,父子沒有隔夜仇,你有什麼要說的,快點說吧,以後後悔都來不及了。”
李湯輕聲道:“我……我已經和趙家的三娘子成婚了,趙家知道您的案子定了下來,同意我帶走莽哥,您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少不了莽哥的。若是有來生,您好自為之吧。我會替您和母親多做善事的。”
“湯哥……”嚴延年老淚縱橫,他現在又暗自慶幸將嚴湯從族譜中劃去,兒子不必受他的影響,也不用去敦煌郡流放。
“我日後不會入仕,也讀不進去書,做個生意人挺好的,西域那邊一年跑幾回,販去的魚銷路很好,都是林立教我的,我和玉梨以後會好好過日子,只是孩子日後就姓李了。”
玉梨伏在地上,給阿翁施了一禮。
嚴延年哽咽著吞下一口飯,嘶啞著嗓子道:“湯哥,玉梨,你們都是好孩子,這樣也好,以後好好過日子。莽哥不懂事,你們好好教他就是,以後有機會的話,經常去看看你祖母,她很惦念你,知道你出走以後,三天三夜沒有吃飯睡覺,日日痛哭。趙家……趙家的確沒有對不起我,你要好好待玉梨。”
李湯眼中流下淚來,也不應聲,只對著莽哥道:“你叫父親罷,這個才是你父親。”
莽哥臉上流露出害怕和不安,抬頭看了看玉梨,又看了看一臉渴盼的嚴延年,雙唇顫抖著,就是發不出那兩個字來。
一旁行刑官過來道:“閃開閃開,時間到了。”
刀光閃過,嚴延年臨終之時,眼睛還睜的大大的,嚴彭祖抱頭疼哭。
玉梨掩住莽哥的眼睛,不敢讓他瞧。
李湯嘆了口氣,輕聲道:“父親,你好好去吧。”
嚴延年的眼睛這才閉上。
潁川郡太守的位子空出來了,劉詢思慮再三,和丙吉商議了一番,將黃霸又調回了潁川郡做太守。
劉詢已經認識清楚,黃霸這樣的長者太守,不適合管理長安城這樣的大都邑,長安城的百姓見多識廣,不容易被教化,又有許多盜賊和遊俠。
張敞又激動起來了,京兆尹的位置勢必會從他和蕭望之中選一個。
蕭望之是大儒,但是卻沒有多少處理郡務的履歷,而他做了多年的太守,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優越於蕭望之。
從政務上來說,扶風郡因為有平陵縣這樣的珠玉在前,臨近的幾個縣依樣畫葫蘆,雖然沒有平陵縣弄的這般好,產出也還是提升了不少。
馮翊郡就要差那麼一點點,雖然也是沿用著林天的模式。
歸根結底,張敞有平陵縣這個大秤砣在手,在業績這桿秤上,佔了大優勢。
果然,最終張敞收到了調令,調為京兆尹。
張敞夢想了這麼久,終於實現了。
上任途中,張敞特意路過馮翊郡,笑嘻嘻地安慰蕭望之,機會還在後面。
蕭望之立即覺得不爽了,他瞧不上的趙廣漢,做過京兆尹,更